岁月里的白菜

      秋的步履已经悄然走远，冬天重重的脚步声依稀可闻，又到了冬季白菜上市的时节。

  每年这个时候，那水灵灵，鲜嫩嫩、白胖胖的白菜就踏着冬日的节拍款款走入超市、菜场。白玉色泽的帮子，翠绿色的裙裾，清新爽目，为萧瑟枯寂的冬天增添了绿色的灵动和生机，层层剥开叶子，露出淡黄鲜嫩的内芯，仿佛躺在母亲怀抱的婴儿。童年时，过冬蔬菜品种贫乏，白菜是当仁不让的当家菜。因此储存大白菜，是关系一家人过冬的大事。每到白菜上市时，大街小巷出没着一辆辆装满白菜的平板车，很多家庭一买就是几十棵，整整齐齐摆放在家中小院里，好像一座小山，让人看着温暖无忧，即便今冬大雪封门，也不必担心了，因为那是一冬的蔬菜。

    从营养学的角度分析，大白菜含丰富的维生素、膳食纤维和抗氧化物质，能促进肠道蠕动，帮助消化。而且，大白菜的维C含量高于苹果和梨，与柑橘类居于同一水平，而且热量还要低得多。清代《本草纲目拾遗》记载说：“白菜汁，甘温无毒，利肠胃，除胸烦，解酒渴，利大小便，和中止嗽”，并说“冬汁尤佳”。所以冬日多吃白菜即有益于身体健康还有助于减肥，实属价廉物美又养生的蔬菜。

      古人赞扬白菜“清白高雅，凌冬不凋，四时长见，有松之操”，让人感受到了白菜的高洁坚韧，犹如凌霜之松柏。许多大名鼎鼎的书画家将白菜收入画中，我看过齐白石老人的《清白传家》图，用墨笔勾勒出白菜的简明的线条，整个画面黑白两色，简静素然，晕染出一派清清白白、清心寡欲的悠然氛围。白菜谐音“百财”，寓意着财源滚滚，财运不断，因此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将玉白菜作为摆件放置家中，以图吉祥之意。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如今为台北故宫博物院镇馆之宝的那件翠玉白菜，它巧夺天工，玲珑剔透，寄予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白菜的做法有很多种，素炒白菜、醋溜白菜、凉拌白菜心，白菜炖豆腐，白菜馅饺子，人们想尽办法换着花样把白菜做得可口美味，以熬过单调肃杀的冬天。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做的白菜粉条炖肉。将白菜切成细块，肉切成片，加入盐、味精、大料等佐料下锅翻炒，然后放入事先焯好的粉条，加水焖煮，不一会儿，肉的香味弥漫开来，粉条白菜在脂肪的浸润下，泛着滑腻的光泽，热乎乎得端上餐桌，一家人在悠悠的肉香菜香气中，配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就着中午的冬日暖阳，吃得大汗淋漓，驱散了冬日的孤寂与寒冷。

  如今，冬季商场、超市蔬菜货架上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白菜只默默占据其中小小的一角，仿佛平淡无奇的白开水一样，无复当年“一统天下”的盛况，那个物资短缺、民生惟艰的岁月早已渐行渐远，但每当在餐桌上和白菜不期而遇时，童年那熟悉的味道，家人围坐一起共食一盘白菜的情形就像 电影镜头一样一幕幕萦绕在脑海，那藏在食物中的记忆和温情永远不会被风吹散，即便是白发催年老，即便是物转星移几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