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兰
偶得机缘,盘桓于衡山近月余,南岳衡山独如飞,风景自然是极好的。
寓所在西山黄庭观上二余里,恰处于两山之间的高谷处,俯瞰下去,白龙潭溪水翻流而下。
山村里仅只八户,景区开发,游人渐织,村里人八去六七,在山脚下的镇子上谋好的营生。恰落得此处安静,不过,村落并无没落,青墨色的水泥路翻上弯下,像树的枝丫通联着每一片独立招摇的树叶。
逢立秋时节,山风见凉,清晨亦或是傍晚稍后,村落的人家安静下来,鸟鸣、溪水配合着风儿抚动树叶,大自然的协奏曲最为动人了吧。
忽闻的一声狗吠,飘飞的思绪回归烟火。
“来坐。”爽利的招呼让人不忍拒绝。
顺声迈去,稍胖的妇人拎过一把竹凳。“不了,坐的太久,想走一走。”
“你是北方人吧,普通话说的标准嘞”。
饶是一把年纪,听得赞美还是稍喜不禁,竟一时搭不上话把。
“你也是来创作的吧,打算待上多久。”
“是的,一月左右吧。”“呵,我这也算创作,还是不要虚耗南岳灵气了”暗自忖道。
“来看我养的花。”她热情招呼。
长长的石台上,一盆挤着一盆,品种却极少。稍长的一排全植的是一簇簇、伸长着墨绿色修长纤细的水袖,一朵茭白色的小花在簇拥中高高扬起,“这是什么花儿?”
“是不是很清雅脱俗,是春兰。很符合读书人的气质呢。”
我是惊讶,很是惊讶。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乡村妇人,确定如她所言,虽然早已不务农活,岁月的痕迹还是过早的爬满了她的双手与脸颊,糙、黑。
“我小学没毕业,田地国家补贴退耕还林了,有两片老宅的旧式房子,租出去经营了。整日无所事事,养养花,还是空的多,就翻起了儿子留在家里的书,看多了,觉得春兰有气质,多植了些。我送你几株吧,放在你的窗台上,很是清雅。”
酸楚文人的性格定要推脱一番的,甚为可能要歌赋一章,沐浴静斋,方可捧起兰之圣洁。
而我甚为吃惊,不知所错的应声道,“好,好....春兰好。”
我是应该喜的,高兴,而不应有诧异。时间多了,就应该有所事事,乃不至无知而孤寂。如此寂静的村落里,妇人也无所事事,可有几人能无所事事且如此自足?众人浑浑噩噩,吃饱了,穿暖了,之后呢,追求什么?
幸得,此妇人有书,有风雅,泱泱农村处于急速转变中,又几人能寻得心安如此妇?
捧着摇曳的几株春兰,我闪过一句,“你也可以像我一样,看多了,读多了,写一写。”
她没有回应,双手搓了搓,抖了抖刚才的泥土。
我后悔了,宁静难得,心安难求,不该多此一句。平静充实是太高的奢求,只愿己心安,天下心安,达妇人境。
2017.10.11——幼稚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