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散文‖一个祥和的世界

清心散文‖一个祥和的世界

清晨六点，窗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我们这，除了过年，平常听不到鞭炮声，如果不是谁家生了小孩，或是“老”了人，或者谁家娶了媳妇嫁了女，不会有人放鞭炮。

可是现在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嫁娶迎亲没这么早的，生孩子都是在医院，等从医院抱孩子回家，才会在门口放鞭炮，六点也早了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老”了人。

我想起，有一阵子没见到隔壁家那个80多岁高龄的老人了。

大概在一个月前，我好几次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透过二楼的窗户看见他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

一次，是老人的媳妇在给他喂饭，媳妇端着碗，蹲在旁边，喂一勺，耐心地等他吃完，再舀一勺……老人的脖子上系着一个围兜，乖乖地坐在那儿，神情安静又祥和。

有次，老人的下半身似乎裸露着，他的儿子和儿媳正低头给他换着裤子和尿不湿，没有抱怨也没有责骂，没有听到任何言语，他们动作熟练而默契，老人安静地坐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回想最后一次见到老人，他独自坐在院子里，手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婴儿奶瓶，他一会望向前方，一会又微微转头看向别处，也许是口渴了，他伸出一只手拿起奶瓶，将奶嘴放在嘴里吸吮着……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懵懂的“婴孩”！

他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就去世了。也许是因为爷爷走得太突然，让亲人们猝不及防，无法接受，我的奶奶还有我那两个姑姑，都哭得呼天喊地，精疲力竭，眼睛又红又肿，站都站不稳，大人们一个个都是悲痛欲决的样子……

当时，我和弟弟正在别人家玩捉迷藏的游戏，被人找到了，那人大声地斥责:你们的爷爷都死了，你们还在这里玩！那时，我和弟弟都还没上学，也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仍然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中，但是，看到那人严肃的表情，就赶紧跑了回去。

进屋看到的第一幕，是有人将躺着的爷爷扶起来照相，爷爷的身体看上去十分柔软，总是坐不稳，好不容易才扶好，身子仍然有点歪。但是，爷爷的脸看上去与生前没有两样，甚至还隐约可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也许，去到另一个世界的爷爷，路上走得并不痛苦吧！

嘈杂的人声如沸腾的开水，不绝于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走去窗口，看见窗外烟雾缭绕，依稀可见在我家的墙根边上新放着一口大铁锅，看不清楚锅里是什么，也许是一些燃烧着的纸钱和鞭炮屑，偶然从那里还传来几声噼啪的爆竹声;十几个男人挤在隔壁家的大门口，他们站在那里大声地谈论着什么，那沸腾的声音就是他们传过来的。

我还看见，在走廊的一端，靠近大门的墙边堆放着十几包石灰，有人弯腰正准备搬起一袋……

石灰是用来防腐的，看来，隔壁的老人，真的，——已经走了！

中午，隔壁家在我的店里办了几桌便饭。老人的媳妇是个很和气而且贤惠的女人，她的脸上很平和，看不出悲伤的样子，遂想起老人孩童般的面孔，我猜想，老人走的时候，一定也是没有痛苦的吧。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人有着孩童般的天真，认为:死去的人，其实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祥和的世界。

如果是那样，人的悲伤因此也就可以减去许多，至少可以安慰自己，他们还在这个地球上，他们只是去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既然他们还存在，那还有什么好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