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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侦探13

2020-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磊哥很忙

黑咖骑士

有的人喜欢拥堵时的私人时间,这时急也没用,不如放松心情,静静享受全世界的时间。陈一飞曾经痛恨拥堵,他是一个急躁的人,总有忙不完的事。现在他快死了,反而不急了。他从车窗向外望去,观察左侧的人。第一个被观察的中年胖男人出于本能的羞涩,转过脸去。接着并过来一辆公汽,公汽的底盘比较低,靠窗的乘客座椅高度和陈一飞差不多。陈一飞看着靠窗的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青黑的文身从背部一直爬上了脖子,寸长短发,后脑勺薄薄一层青皮,脸像草灰一样臃肿,圆溜溜的大鼻子像特意装上去吸引目光的。他穿着一件紧身纯黑T恤,被浑圆的胸肌撑得满满的。他似乎对别人的目光异常敏感,很快发觉陈一飞在看他。年轻人瞪回去,陈一飞的焦点只在对方的鼻子上,对年轻人的眼睛没兴趣。几秒后,那青年仿佛痔疮发作,突然从座椅上弹起,他蛮横地拨开站立的乘客,在一些抱怨声中走到驾驶位,情绪激动的和司机交涉着什么,司机站起来和他争吵起来,青年扇了他一耳光,司机捂着脸坐下,开了公交车前门,青年怒气冲冲下车,朝陈一飞走来。陈一飞望着青年一步步走近,掐灭了半支烟,当对方走到车头位置时,他快速推开车门,钻出来,迎上去,对准那青年的喉部一记右拳,然后果断的转身坐回车里。那一拳如此凶猛歹毒,年轻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呼吸艰难,面色痛苦,眼中泛起泪花。他就这样一直坐在地上,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任两旁的车从身边驶过。陈一飞开过时,年轻人已经喘过气来了,但不敢转脸看这个野蛮人。

锁喉功不只是掐脖子,对敌人喉部的任何重创都算锁喉功,配合坚硬的器具,能一击毙命,所以美国很早就禁止井茶使用锁喉功。陈一飞才不在乎什么后果,吃过他亏的包括罪犯在内的坏蛋少说有20个,他们至今只要想到陈井关,喉咙都会突然一哽。5年前,郑国实就是被这一招打倒的。刚才那个倒地的年轻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的教训。陈一飞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不过,在和郑国实再次交锋前,他需要热身。

另一个问题是,他要不要找小吴协助,送他个大大的人情。不过他又想了想,一年前的煤气爆炸事件没有证据表明那是一桩谋杀,要证明郑国实是凶手更不可能。而郑国实的下一个目标还活得好好的,用什么名义抓捕郑国实呢?这程氏三兄弟,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郑国实?程晓莲为什么会宽恕一个杀害父母的仇人?车流如淤泥般缓缓移动,他从皮夹中再次掏出那张名片:“佛山熙金灯具,胡荣发”。他又想让小吴查查胡荣发这个人,昨天忘了。算了,当面问郑国实吧。正想着,一条短信响起,是碰面地址,北江区陈一飞不熟,他将地址输入手机导航,3公里外的国贸商场,二层一家叫“黑咖骑士”的咖啡馆。

他终于穿过了上湖区,天空陡然开阔,空气也冷静下来,北江区的阴郁,严肃,古板使人踏实,雨还在下,路面的积水增多了,倒影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建筑。行人三三两两打着伞踽踽而行,他们一脸倒霉相,和天一样阴沉。

10分钟后,陈一飞到了国贸。商场名字很大气,规模却很小气,玻璃大门外站着两个十几米高的由破铜烂铁拼装出的变形金刚,一个是大黄蜂,一个是弃暗投明后的天火。它们如门神般俯视着进出的消费者。麦当劳和肯德基分列大门左右,吸引了至少1/3消费者。一层商场有点寒碜,只有一家连锁首饰店,没有名表店,其余空间被划分为许多小铺位,大部分铺位不超过20平方,3个顾客站进去就饱和了。这些商铺大多是小品牌或无品牌的服装店,小饰品,三无化妆品一类的便宜玩意儿。开店的大多是年轻女人,她们不愿上班,又没有一技之长,更没有资本,只能来这里开这样一间小店,好歹给自己打工,生意好时还能活的不错。不过那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现在许多商铺已贴上“旺铺转让”,地上的灰渣和几片塑料或纸片无声地叹息着。那些还在惨淡经营的小老板们坐在收银台玩手机,麻痹自己的焦虑,她们时不时抬头望望门可罗雀的商场,和对面同病相怜的姐妹勉强的笑笑,叹一口气。许多人都是这么活着,她们最后还是要嫁人的,开店更像是消磨掉等待婚嫁的时间,而不是创业。这些女孩大多相貌不错,也很会打扮,口齿伶俐,懂察言观色。只是社会太残酷,她们又那么的弱不禁风。昨天为陈一飞理发的燕燕,曾经何尝不是一个创业者?

一层靠后的两排商铺全是做饮食的。无烟烧烤,形形色色的小吃,粉面粥。饮食业不容易亏钱,尤其是这种苍蝇小店,只要手艺过得去,就能挣口饭。两排商铺相对而开,长长一条过道挤满了折叠小木桌和矮塑料凳,贫穷的年轻人或学生互不相识,蹲坐在一起,不顾吃相,吃得津津有味。陈一飞闻到香味也饿了,他来到一家粥店,老板是一对小夫妻,男的清秀俊美,嘴唇微微翘起,女的眼角上挑,眸子里秋水荡漾,脸部肌肉灵活,一股子风尘气,他们看起来还算其乐融融。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店门的四面玻璃擦得锃亮,向外展示着食客们的吃相。陈一飞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女老板笑盈盈地递过来,陈一飞接过,给了钱,出商场后门,靠在墙边等粥凉。然后,他看见白色斯巴鲁了。

车就停在后门对面的一家打大黄色招牌的礼品店外,车牌1920,司机不知所踪。

陈一飞赶紧四下张望,然后向商场后面飞跑去,商场后隔着半米筑起一堵2米高的水泥墙,墙顶密密麻麻的插满可怕的玻璃碴,隔开后面的居民楼,那人除非能飞檐走壁,否则不可能翻过去。随他去吧!陈一飞想,他就是来了,又能怎么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打死他吗?他有些疲倦了,不想在交通不便的永籁市反跟踪。而且,对方每一次都能神奇的找上他,自己无计可施,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想不通,不过,就在他回到商场后门,对着礼品店喝粥的时候,他又有了一个直觉,这个直觉让他害怕,不过,直觉就是直觉,他的直觉一向让他害怕。

他发现偶尔遇到这样一种现象,不相干的外界会积极响应他的计划或者状态。譬如他在下高速时还想着怎么对付郑国实,需不需要再用暴力,如果需要,他怎么翻盘,自己的锁喉功还好不好用,就撞上一个靶子,主动送上来给他练手。又譬如现在,他正在想自己怎么总也摆脱不了“黄雀”,对面礼品店那黄色的大招牌就给了他提示,是啊!黄橘!怎么不可以是他在背后搞鬼呢?黑子一周前出来了,派打手找他算账,同时要挟黄橘协助他,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陈一飞突然发现自己被黑白夹击,处于绝对劣势。不过,一件事一件事来吧,至少,在郑国实这边,他还是掌握着主动权的。

他匆匆忙忙喝完粥,抽完了烟,回商场,乘扶手电梯上了二层,二层的布局和一楼大同小异,他在格子铺之间拐了几道弯,终于看见那家黑咖骑士。店铺的外墙贴纸上贴着一个穿黑色铠甲的骑士,姿势动作像拿破仑过阿尔卑斯山那副油画,黑甲骑士的右手握着一把沉重的西式长枪,左手拉住黑色骏马的缰绳,小拇指精巧地勾着一个银色水壶,不用说里面装的肯定是咖啡。画面的左侧写了一则杜撰的故事,讲述黑咖骑士的传奇功绩和嗜咖啡如命的习性。郑国实坐在店内的漆黑角落,面前一张厚木小圆桌,桌上一杯已经凉下来的招牌咖啡。

陈一飞迎着他的目光走去,一进店,感觉立刻被黑暗笼罩,名副其实的“黑店”,四面墙都是黑色的,贴着哥特风格的图案,展示黑咖骑士当年如何过五关斩六将。

郑国实坐在这家店光线最暗弱的地方,双肘搁在桌上,双手握拳,像是正在仔细地琢磨着什么,看见陈一飞后眼睛脱离僵死状态,活跃起来。他对进店的陈一飞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喝点什么?”

陈一飞不愿意坐在这个位置,但是郑国实坐在了他想要的位置,眼观六路的角落。他没理由让郑国实调换,而且对方很可能不会给他这个面子。这时老板已经从另一头拿着菜单过来,那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打扮得干干净净,红色格子衬衣外套着一件深蓝色V领短袖羊毛衫,他彬彬有礼,声音温柔,属于那种很会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

陈一飞摆摆手,说:“不用。”年轻人失望地转身离开。

“怎么样?”郑国实说。陈一飞马上恼火了,因为这句话应该是他先说,他沉闷地说:“什么怎么样?”说完他从口袋掏出半包烟,放桌上,点上一根。年轻老板准备上前禁止,郑国实冲他摆摆手,他沮丧地回到吧台撑着下巴翻平板。看来郑国实是这里的常客。

郑国实边往后仰靠边说:“所以……你又要来毁我一次?”

陈一飞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说:“先帮我理一理吧,你和程氏三兄弟什么仇?”

“杀父,杀母,杀兄之仇。”郑国实一个词一个词恶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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