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 风清扬 原创
大觉 风清扬 原创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窈窈冥冥，别离久长，道路不同，会见无期。
——《佛说无量寿经》
1
听说在大茗山深处，隐居着一位成道的仙人，能授人以解脱之道，实现人们长生不老，永恒安乐的夙愿。那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渴望得到的，于是许多人都慕名前去求道，但自古以来，但去者众多，返者竟无一人，由此可知路途凶险，神迹莫测。
年轻的苏长风很早就听说了这个传说，也很想去寻觅那位仙人，但这些年来由于一直忙于科举考试，也就打消了去寻仙问道的念头。可是，天公不作美，第三次科举落榜之后，他也明白了自己终究无缘官场仕途。
“多数人在官场中劳碌一生，不过是为了名利二字，更有甚者，为此不择手段，结果断送了卿卿性命，难保善终。不如索性作罢，去做些自己乐意的事情，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苏长风心里这么想着，多年前的那个求仙问道的念头又一次浮上心头。
于是，他在京城买了一匹白马，又去兵器铺请铁匠为自己铸造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玄光宝剑，带上足够三个月的干粮，骑着宝马，直奔大茗山而去。那意气风发的样子，颇有一种仗剑走天涯的侠者风范。
只是，理想往往过于丰满，现实又比想象中的骨感。只凭着一腔热血往往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有运筹帷幄的智慧。而苏长风就欠缺这一点。为此，他吃够了苦头。一路上，因为找不到客栈，他只食也马背，睡也马背。由于忘记带伞，他只能快马前行。
“只要我跑的足够快，雨水就淋不湿我。”被大雨包围的苏长风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凭着这股天地都不怕的二愣子冲劲，经过一个多月的漫长跋涉，苦逼的任性青年苏长风终于来到了大茗山脚下。
他从马上下来，站在原地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茗山，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住了整个山头，在山半腰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如同仙女腰间系着的一条衣带，将大茗山衬托得如梦似幻，恍若人间仙境。
“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我都要前去，事到如今，我已别无退路。”苏长风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身边那匹白色的瘦马。
“老兄，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苏长风说完，轻轻地拍了拍马背，然后从马背上取下仅剩三天的干粮。
那匹瘦马像是听懂了苏长风的话一样，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后，点头飞奔而去，在苏长风依依不舍的目光送别下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马儿离去后，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他转过身来，带着玄光宝剑，提着剩下的干粮进入了密林之中。
2
经过两日两夜的攀登，苏长风终于在第三日的黎明到来之际登上了大茗山的山顶。此时云海翻腾，雾气缥缈，不远处太阳冲破重重云层，射下万道金光，将太阳附近的云层照的通红。
“好一派人间仙境。值此佳境，必定不虚此行。”苏长风望着不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年轻人，我已等候你多时，进来吧”
苏长风回过头来，看到身后一百步左右的地方有着一个山洞，洞口处隐约现出微弱的火光。
“声音应该是从洞穴里传出来的，想必里面必定有奇人异士，且让我进去一探究竟。”苏长风这么寻思着，便转身朝着那洞穴缓步走去。
3
苏长风进入洞穴后，看到了一位银发苍苍的仙人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只见他身着一身素色白衣，脸色微红，透着光泽，面容沉静安详，虽然头发已白，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皱纹，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在他的头顶上方，升腾起淡紫色的雾气来。
这时，仙人微微睁开眼睛，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站在面前的这位年轻气盛的青年人。
“你是谁？”那仙人开口问道。
“晚生苏长风，特意前来慕名求见仙人。”苏长风低头回答道。
“苏长风？不，你不叫苏长风。”仙人微微一笑说道。
“不叫苏长风？那我叫什么？”苏长风疑惑地问道。
“未生之前谁是你？”
“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老人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我告诉你吧，你的真实名字叫 睡奴。 长夜漫漫，流转生死之间，轮回不休，不求出离解脱之道，名之为睡。生生世世，为外物所转，名之为奴。三千大千世界，睡奴何其多也！”
苏长风听了仙人的解释后，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仙人，我此番不远千里跋涉而来，正是为此而来，恳请仙人告知我解脱之道！”苏长风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仙人面前，深深地俯首叩了一拜。
仙人见状，急忙起身，用手搀扶起苏长风。
“要说解脱之道，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经受住三个考验。”老人说完，一脸慎重地看着苏长风。
“才三个嘛，就算是三百个我都不怕！”苏长风拍着胸脯说道。
“先别夸下海口，结果如何，试了就知道了。”仙人笑了笑接着说道，“这里有三个锦囊，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帮助你度过难关。”
老人说完从衣袖里取出三个锦囊，交给了苏长风。
苏长风接过锦囊，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袋里。
“你随我来。”仙人说完，缓步走出了洞穴。苏长风也跟着走了出去。
仙人来到了悬崖边上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苏长风。
“跳下去！”仙人对苏长风说道。
“我靠，老人家，您没搞错吧？这样跳下去会死人的！”苏长风说完，向前挪动了几步，俯身看了一眼下面的万丈深渊，双腿不由得直打哆嗦。
“放心，有我在，保你性命无忧。”仙人扭头看了看苏长风笑着说道。
“这高度跳下去估计影子都找不到了。”苏长风一脸慎重地说道。
“没事，跳吧！”
“真的…没事？那我可跳了！”
“让你跳你就跳，那么多废话干嘛？”仙人不耐烦地说道。
听仙人这么说了，苏长风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心中多少也有了些底气。于是，紧闭双眼，放空头脑，向前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4
苏长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看不到仙人的踪影。他环顾看一眼四周，只见正前方矗立着一座金色的宫殿，正中央悬挂着一块匾额，其上被人用金漆题名曰：长乐殿。左右石柱上提着一副对联。 上联：爱河滚滚流无尽头 下联：欲海茫茫深无底涯 横批：生死之本
苏长风读完对联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也参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宫殿门口走去。
推开大门进入里面之后，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里面一派奢华的气象，黄金制成的座椅整齐地摆放在桌子周围。白玉制成的桌子上堆满了黄金白银，还有各种玉器，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苏长风见了，登时两眼放光，急忙跑上前去，双手抓起一锭黄金放在手中放在手中端详着，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
“哈，这么多金银珠宝，够我花一辈子了！”苏长风这么想着，心中越发欢喜起来。
正在这时，歌声响起，从宫殿内侧的屏风后面走出来几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她们身着红裙，玉面桃花，朱唇微启，齿若皓月，两颊腮红，一对柳叶眉，眉心一颗红色的朱砂痣越发衬托得美艳动人。她们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插着玉簪，身段袅娜。
随着琴瑟声起，这几位女子在苏长风的面前跳起舞来，舞步蹁跹，如惊鸿一瞥。足尖点地，似蜻蜓点水。美哉美哉，月里婵娟。
苏长风不由得看呆了，只觉得心跳加速，喉咙一阵干痒，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曲终舞尽，那几个女子纷纷围到苏长风跟前，一时间香风扑面而来，苏长风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女子不由得意乱情迷，失了阵脚。
“公子，我美吗？”其中一个女子看着苏长风问道。
“美。”苏长风点了点头。
“公子，那我呢？”另一个女子笑着问道。
“美。”
“还有我。”
“都美，简直美若天仙。”苏长风痴痴说道。
“公子，那你爱我们吗？”
“爱，都爱。”
“公子，那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来吧，一起去快活，反正有大把时光。”其中一个女子用指尖轻抚苏长风的脸。
一时间，一股酥痒的触感涌遍全身，苏长风不由得打了个机灵，用如同睡梦中呓语般的声音回答道：“愿…愿意。”
“那走吧！”几位女子拉着苏长风准备离去。
正欲跟随她们离开之际，苏长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仙人的形象来，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口袋，从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里面有一个字条，苏长风取出字条，认真读者上面写的一句话：目所视者非真实，莫为乱花迷双眼。
苏长风读了，不由得心里一惊，甩开了女子的手。
那几位女子诧异地回头看着苏长风，疑惑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不，我不能跟你们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苏长风说完，不顾那几位女子的拦阻，奋不顾身地朝门口跑去。
好不容易冲出了门口，苏长风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一瞧，不由得脊背发冷，汗毛直竖，身后的宫殿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坟场，月黑风高，枯草遍地，寒鸦惊起，刚才的黄金珠宝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白色纸钱，那几位貌若天仙的女子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具骷髅的骨架，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森然白光。
苏长风见此情景，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来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依然惊魂未定。
“自古楚王好细腰，而宫臣多饿死。英雄爱美人，而美人误英雄。如此看来，财色非吾良友啊！”苏长风说着叹息一声，向前走去。
5
苏长风穿过坟场的荒草丛后，一座红色的宫殿赫然映入眼帘。宫殿是用红木搭建而成，那红色分外鲜艳，远远望去，就像一座正在燃烧的房子。苏长风走上前去，抬头望着悬挂在正中央的匾额，只见上面被人用朱砂题名：消怨殿。底下两边柱子上同样题有一副对联。上联：此消彼长无始劫来互酬偿 下联：报恩还怨生生世世不休息 横批：恨意难平
苏长风见了，思索片刻，然后用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与刚才所见不同，这所宫殿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官差，有书生，也有商人，农夫，郎中，各色人等，男女混杂。他们都面带怒色，双眼喷火，手持刀棒，互相打斗。一时间哀嚎连天，血溅满地。苏长风感到有些震惊，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憎恶对方，甚至欲置对方死地才罢休。
于是带着心中的疑惑他来到一对正在打斗的人跟前。
只见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正在拿着一把棍子狠狠地捶打跪在地上的一个老郎中，那郎中一个劲地求饶，可那农民还在一个劲地打他，只打得他鼻血直流，额头上伤痕累累。
“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这么恨他？”苏长风上前制止道。
“这个庸医，乱开医方药死了我儿子！”那农民哭着说道。
那郎中连声叫苦，不停解释道： “我没有，医者医得了病医不了命。你儿子寿命到了，不能怪我医术不精！”
“还敢狡辩！我非打死你换我儿子性命不可！”那农夫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中挥舞着棍棒打得更厉害了。
苏长风劝说道：“唉，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是打死了他，你儿子也活不过来呀，何必再无故多添一条性命呢？”
“不用你管，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走开！”农夫恨恨地说着，用手猛推了一把苏长风的身子。
苏长风被这么一推，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他退后几步，望着他们两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苏长风转过身，这些人还在打斗场面依然激烈残酷。他扫视了一圈四周，目光停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张刀疤脸，勾起了他那潜伏在心中最沉痛的回忆。
那一年，从学堂回家的时候，在即将进入门口的时候，忽然从里屋传来了一声惨叫声。年仅七岁的苏长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躲在墙后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盗贼从里屋冲了出来，他左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右手抱着一只陶罐。苏长风知道，那陶罐里装的是母亲为妹妹预留的嫁妆。那刀口上的血迹正一滴一滴向下滴落。那个盗贼神色匆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没发现异常动静后，慌慌张张地逃跑了。盗贼离开后，苏长风急忙跑回屋里，只见屋内被翻了个底朝天，年迈的母亲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妹妹也不见了踪影。苏长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痛哭起来。他在心中默默地发誓，此生一定要找到那个盗贼为母亲报仇雪恨。
如今，当那张刀疤脸再次出现在苏长风的视线内时，20年前的痛苦回忆又被清晰地勾勒出来。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苏长风也能认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大叫一声，从刀鞘里抽出玄光宝剑，怀着满腔怒火朝着那个身影奔了过去。
那个人也发现了冲来的苏长风，赶紧回头想要逃跑。却被苏长风一个箭步抢先挡在前面堵住去路。
“你当年抢劫我家钱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杀死我的母亲？”苏长风用剑指着那个人恶狠狠地说道。
“当年真的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好一个迫不得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就要你偿命！”苏长风恶狠狠地说道，他那双眼的瞳仁里喷射出熊熊怒火。
“求求你，放过我，我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刚满三岁的女儿。我死了，她们也活不成了。”那个人望着苏长风苦苦哀求道。
苏长风停下挥在半空中的玄光剑，剑锋在月色映射下上闪着冷冷寒光。苏长风知道，只要他挥落宝剑，挤压在心中二十年的仇恨就能得以释怀。
苏长风痛苦地想道：“可是，这样仇恨就能消失了吗？即使我杀死了他，母亲也无法再复活了，相反，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人在余生里将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正在犹疑不定之际，他想起了仙人交给他的锦囊。
“希望能起到作用。”苏长风这么想着，从衣袋里取出一只锦囊，打开后，里面同样有一张纸条，苏长风取出纸条，读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仇视恶魔者亦将化身恶魔，化解仇恨的唯一途径是选择宽恕。”
苏长风读过之后，眼眶里默默涌出了泪水。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苏长风说完，丢了宝剑。
那人听了，赶紧站了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苏长风呆呆地站在那里，抬起头来望着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母亲，孩儿为您报仇了，您一路走好。”苏长风说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任那滴泪水轻轻滚落脸颊，滴入泥土中。
6
一阵冷风，将苏长风从迷离状态惊醒过来。他看了看四周，红色的宫殿已经消失了，那些打斗的人们也随之销声匿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那梦中的一切场景带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虽然刚刚经历了两个考验的苏长风感到有些身心俱疲，但他还是很期待那最后一个考验。
“不知道最后一个考验会是什么？应该在前方不远处吧？”他这么寻思着向前走去。
果然，在那条路的终点处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宫殿，如同一个宿命般的存在一样，静静地等待着苏长风的到来。
那座黑色的宫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与之前两座宫殿的建筑风格类似。苏长风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前去，只见悬挂在正中央的黑色牌匾上被人使用黑墨题着：无明殿。两边柱子上同样有一副对联。
上联：山河日月三千世界五蕴非有
下联：地水火风十方众生四大皆空
横批：轮转之因
苏长风抬头读完对联后，思索了半天，也参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感到心中越发疑惑起来。于是他怀着这样一种无可名状的复杂心情推开了这第三座宫殿的大门。
苏长风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片雾蒙蒙的。
“好大的雾气呀！”苏长风不禁感慨道。
这时候，从雾气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欢笑声。
苏长风顺着声音向前走去，只见前面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皆是山珍海味。熊掌鱼翅，山参鲍鱼。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种美味一应俱全。玉制的酒杯里斟满了葡萄美酒。一时间，筵席上觥筹交错，每个宾客都喝得醉醺醺的，眼睛迷离，脸色微红，洋溢着满足的表情。苏长风见了，不由得艳羡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一位书生模样的宾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一时兴起，高声吟诵起李白的诗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另一位书生也诗兴大发，脱口而出。
众宾客纷纷附和道：“好诗，好诗！来，让我们一醉方休。但愿长醉不愿醒！”
一时间，众宾客都纷纷举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苏长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尽管他很想加入他们。他太寂寞了，他也像如他们那样借着美酒麻醉自己，他也像如他们那般忘记烦恼忧愁，沉湎到永恒的幸福与安乐之中。有什么能比如同这漫漫长夜一样深沉的寂寞更能折磨一个人的灵魂。
“但那毕竟不是办法，饮酒只是为了蒙住双眼试图逃避悲伤，而悲伤依旧存在。自古借酒消愁愁更愁。而我需要勇敢面对这一切。”苏长风这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一会儿，那些宾客都纷纷醉倒在桌子上。他们七零八落地趴在那里，衣衫凌乱。
苏长风望着他们，伤感地叹息道：“但愿长醉不愿醒？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这无明长夜，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从浓浓的薄雾中隐约出现了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在暮色的笼罩下那些绿光正一点点向着苏长风他们靠近。
苏长风的鼻子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不由得心里一惊“是狼，狼群来了！”
于是他赶紧跑上前去，用力摇晃着那些醉客的肩膀，大声喊道：“赶快醒醒，狼来了！”
可是，无论苏长风怎么用力摇晃他们的身体，高声叫喊，都无法将他们唤醒。他们美美地睡着，醉着，做着关于幸福的美梦就是不愿被人唤醒。
而作为这里唯一清醒的人，苏长风不忍心弃他们而去，使他们不明不白地沦为饿狼的口中餐。他有责任守护他们的生命，尽管他们与他非亲非故。这种选择无关于人性和道德法则，仅仅是本性使然。至少苏长风当时是这么想的。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任何一个身心健全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必然做出与苏长风一样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
由于扔掉了佩剑，苏长风只能随手拿起一把空置的椅子，开始准备与饿狼搏斗。
狼群开始一步步逼近，在距离苏长风不到50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它们将脑袋贴向地面，身子微微前倾，后背高耸，尾巴下垂，做出进攻的姿势。
苏长风数了数狼群的数目，一共15匹，个个眼露凶光。苏长风悬在胸口的那颗心佟佟直跳，两腿发抖，手心直冒冷汗。他等待着，等待着狼群的进攻，仿佛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头狼迟迟未发起进攻，它们似乎也认为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不太好惹。
“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个人肯定干不过这么多狼。”他这么想着，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锦囊。”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锦囊，于是腾出一只手来，从口袋里取出最后一个锦囊，掏出里面的纸条，打开后，侧着身子看着上面的字，那是一句简短的话：战胜恐惧的唯一途径便是直面恐惧。
苏长风读完后，扔掉纸条，冲着渐渐围过来的狼群大吼一声：“来吧！我不怕你们！”
随着那一个个如幽灵般的身影扑上前来，苏长风登时头脑一懵，倒地昏死过去。
7
当苏长风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仙人洞里的蒲草上。和初见仙人时的情景一样，他依然闭目坐在蒲草上打坐。
“你终于醒了。”仙人抬起眼睑微微一笑看着苏长风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我没死…？”苏长风检查了一下身体，完好无损。
“你当然没死。”仙人笑着说道。
“那…刚才那些是怎么回事？”苏长风说着用手抚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是真非假，是假非真，真真假假，大梦一场，何必再去思量？”仙人说完，一脸平静地看着苏长风。
“这么说，我通过那三个考验了？”苏长风一脸兴奋地询问道。
“嗯。”仙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仙人可否告知我解脱之道？”
“你已经体悟到了，何必再要我相告？”
“可是有些地方我还是有些疑惑，烦请仙人相告。”苏长风说完，不好意思地用手搔了搔脑门。
仙人说完，点了点头：“那好吧！”
“正如你刚才所经历的三个考验一样，一切众生无始劫来，轮回不休，生死相续。皆因无明而起，因爱欲而生此身，有此身故有六根，六根向外奔逸，贪求声色六尘。愉悦六根者则贪求之，违背六根者则嗔恨之。纵贪嗔痴，造善恶业，命终之后，又随其流转，穷未来际莫得出离。有身故有生老病死，忧悲苦恼种种苦痛交缠一生。是故，无明为爱之因，爱为生之源，生为死之母，死为生之始，如此循环往复，轮转不休。无明灭则爱灭，爱灭则生灭，生灭则身无，身无故老病死灭。如此，则得解脱之道，超越肉身的束缚中，从生死之间的循环中跳出来，最终实现身心灵三者合一的大寂灭，实现永恒的安乐。不过那应该是诸佛的境界，我就不得而知了。”仙人说完，看了看苏长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仙人的这么一番话，如同耳边响起的一声惊雷，眼前划过的一道闪电，将他从沉睡了千年的梦中突然惊醒过来。他不由得站起来，俯首向仙人叩拜道：“祈请您收我为徒，我要向你修习解脱之道。”
仙人从蒲草上起身，从地上搀扶起苏长风，凝视着他的双眼，问道：“你可曾愿意舍弃人间那些富贵荣华？”
“富贵荣华如同过眼云烟，转瞬即散。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石火电光的短暂瞬间，还贪求那个做什么？我想将生命里所剩的时间投入到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上。”苏长风说完，回头凝视着洞口处发出的微光。
“那你余生只能与孤独做伴了！”
“这样的孤独也不失为一种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