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和少年

一想起他，会有种深深的遗憾，既不是他侍弄的一株花，也不是他呵护的一个学生。他爱花，更爱学生。

花儿和少年

他四十多岁了。依然单身。人，有点怪，令我爱他，敬他。

他爱孩子，偶然的经历让他认识了一群天真无邪，渴望读书的孩子，然后在深山里，一待就是十多年。

他曾说，一开始只计划一年的时间支教的。可是山里一年的时间倏忽而逝，在孩子们不舍的泪水中，他动摇了，他决定再留下来一年。等第二年结束的时候，孩子们的家长找他吃饭喝酒，他们当他是校长，因为他负责了两年，有他，似乎学校就在。他在那份期待中又留下了。

当三年的时光过去，他不再是那个说走就走的年轻人了。他习惯了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他习惯了带领孩子们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他习惯了在孩子们都离去后，点起一根烟，在云烟中想着远方，然后回到教室里认真批改作业，备课。

我认识他的时候，是他支教的第五个年头了。

我们搭乘的车一路颠簸盘桓，终于将我们送达的时候，一群孩子围过来，就听得孩子们喊着：“马老师，有人来了。”我感到诧异，还是寒假呢，怎么学校有那么多学生呢？正疑惑，里面走出一个人，笑着欢迎我们。

简直“野人”，胡子拉碴的，戴着一顶土灰的帽子，脸色和裸露的山色一般。只有牙齿那样白，笑容那样好。

“欢迎！一路辛苦了！孩子们，快帮忙搬行李。”我只提了一个箱子就走进去。

一踏进校门，我惊呆了。校舍很简陋，面对面两排教师，一排三间，右手边两层，进入后发现上层是木质的。

可是二楼的教师宿舍上垂吊下来的绿藤萝，像一个帘子，风吹着，很美！后来才知道是大长春和小叶绿箩。虽然是二月多，可是长势很好。

再看教师门口摆了几盆花，开着白色的，黄色的都有，叶子绿绿的，很旺。见我盯着那些花儿看，马老师说那是雏菊。

后来得空到了教室，窗台上的勿忘我，虽然枝叶有些干涩，可是花儿深紫色，在木色的窗边，相得益彰。

到了二楼，才看到，有好多各种各样的“花盆”，里面空着了。开学后两周左右，有一天周六我们都还贪睡，就听得楼下嘻嘻哈哈声，起床一看，马老师班上的孩子们来了，正把那些空花盆弄到楼下去。

老马说：“山里一来土质稍弱，二来花盆都不透水，要翻土，所以要把这些话重新整理种上。”我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瓶瓶罐罐搬下去，也去帮忙。

把之前的土倒出来，又弄来一些新土，筛了一下，感觉差不多就在花盆底铺了一层，然后撒上花种。一个上午，二三十盆花整理好了。

“孩子们，我给你们做花卷吃。”为了表示庆祝，老马亲自为我们做花卷，用野地里拔起来的小葱，沾了一点泡面里的配料，洒在擀好的面上，卷成一朵花，蒸出来，真的香透了整个学校。

不仅孩子们吃得欢腾，我也一下子吃掉了三个。很满足。

花儿和少年

突然有一天，一个孩子跑过来告诉我：“老师，我们班门口有惊喜，你快来看。”我走过去，真的是惊喜，不知从哪里长出的花苗，竟然攀缘在门头上，刚刚好开了好几朵喇叭花，开得那样好，真让人欢欣。教室里的读书声此起彼伏，不就像这铆足了劲的喇叭花吗？

“神奇吧，中间还有颗五角星呢！”老马走过来说。我仔细一看，真的是。

花儿和少年

没多久，草莓也开花了，小小的白色花朵像一顶顶小帽子顶出来。我每天走过都要看一眼接出草莓了没有。

就在等待草莓的日子里，突然花儿就热闹起来了。那百合，竟然那样恣肆，一杆上嘟噜好几朵花，红心黄瓣，就是在比美嘛！真让人羡慕！

孩子们常常在课下三五成群的坐在花旁聊天，他们看花，说花，讲着别的话。

花儿和少年

一个学期，花儿竟未开败过。

我即将离开的时候，格桑花开得正旺！在去一个孩子家的路上，满满的格桑花，红的白的都有，在风中尽情摇摆，孩子们说是老马撒下的种子。在孩子们家的窗台上，我也看到过好多马老师赠送的花。

花儿和少年

他当初怎么想到要在山里种花的呢？那里有那样多的大树，那样多的灌木，那样的野草呀，他把美丽芬芳的花儿也带给了山谷，那里的人们那样欢喜。就这样，花儿在山谷里落户了，漫山遍野。

愿是花儿，愿是少年……

花儿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