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先进
文/牛妈
01
还有一周就跨年了，一年一度的年终考核又来了。
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着，光标在“2020个人总结”的“结”字后跳动。
小曼双手托腮，半趴在电脑前，望着面前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的word文档，一个劲地叹气。
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的年终总结还没写出一个字来。
一个问题在她脑子里不断盘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老刘，为啥要给我个先进呢？”小曼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02
昨天下午，人事副总突然跑来找她，跟她说完考核的事，猛然俯身上前，压低声音，讨好似地对她说：“今年刘总准备定你为先进，看来他对你今年的工作很认可啊！提前恭喜你啦！”
“是么，那还真得谢谢刘总！”小曼一惊，礼节性地回了一句，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老刘，又想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按理说，得先进不仅是荣誉，还是奖励。被评为公司先进，不仅年终奖能多发20%，明年的工资也能比别人多增加5%。
这既有名又有利的事，谁不喜欢呢？
可是，小曼得知自己要得先进，不喜反忧。
03
几个月前，小曼因为工作上的事，和公司一把手老刘大吵了一架，气得老刘差点心脏病发，恨不得马上开除了她。
事后，他立刻动用自己的职权，撺掇“左右护法”，准备给小曼一个处分。
幸好，公司纪委·书记是个明白人，说给处分得有理有据，吵个架就给个处分，未免也太儿戏，没同意。
老刘气消了后，也认真想了想，自己确实不占理，另外，他也担心给小曼处分后，她会把事儿闹大，那样对他就不好了。于是，他也就没再坚持，而是让人事副总和小曼谈了次话，提醒她注意工作方法，提高自身修养。
这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小曼事后也收敛了很多。她觉得，吵一次架，让老刘明白她的底线，不敢随意欺负她就行了，毕竟老刘是领导，很多工作还得他支持，就算他再不待见她，时不时给她小鞋穿，让她受苦，她也只能忍着。
“谁让自己是下属呢！”小曼苦笑着摇摇头。
04
“难道是自己对他态度好了，他就给了先进？”
“不可能！”
小曼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老刘的为人，他可没那么大度。
老刘来公司五年了，这五年，小曼没拿过一次先进。
在老刘心里，小曼只听命于前领导，是个带不熟的兵，对她一直颇有微词。
来公司不久，老刘就把她和她负责的经营部门调到了市场办公，离他的总经办远远的。
小曼为人简单，工作关系上也追求简单，老刘不待见她，她也无所求，刚好乐得和他保持距离，看不见老刘那张臭脸，不用天天捧着他，天高皇帝远，她倒逍遥自在。
可是，她的部门人员不太乐意了，跑到她面前诉苦，说她这是被“发配边疆”，连带整个经营部门人员也低人一等，被其他部门人员欺负。
小曼听他们抱怨完，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职场人更是。很快，小曼的部门里就有了分化。老刘趁机让人在经营部门挑事儿，说小曼的管理能力不行。
小曼得知后也不动气，她只是公开对部门人员说：“你们谁有本事，想去总经办那边的，我都不拦着，只要那边要人！”
总经办那边早就人多得没地方坐了，哪里还敢把经营部门这些刺头儿要过去？
她这话一出，啥事儿都消停了，经营部门的人员一个也没去总经办。
老刘想鼓动经营部门员工孤立小曼的计划没成功，对小曼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另想它法。
“我和他都闹成这样了，他怎么会相信我呢？”小曼心想。
05
“难道是因为自己完成了今年的经营目标，保住了他的位置？”小曼想到了公司的目标任务。
小曼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小型国有企业，领导都是任命制。
国企每年都有经营目标，目标完不成，领导也得下课。
小曼是经营部门负责人，公司每年的经营目标都是她带着部门人员去完成的。
她工作认真负责，即使和老刘吵了一架，也丝毫没影响她的工作态度和绩效。
今年受疫情影响，经营目标差一点完不成，幸好小曼努力和对方协商沟通，在合同约定的付款截止日，催对方将钱及时打到了公司账上。目标完成了，老刘的位置保住了。
可是，老刘会因为这个给她个先进么？
“绝对不可能！”小曼摇了摇头。
老刘来公司这五年，任人唯亲那是有目共睹。按公司人数和评先比例，公司每年都会有两个先进名额。不出意外，一个会是领导亲信，另一个还是领导亲信。
“工作做得再好，不如和老刘关系好”——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规则。所以，比起拉选票，大家更热衷于和老刘搞好关系。
小曼和老刘吵过架，这关系自然好不了，就算她年年经营目标完成得好，也拿不了先进。
06
老刘曾对人说过，他这辈子，就遇到了小曼这么一个不服管的下属，被他说一句，能回他十句，差点把他气死。
对这样的下属，他自然不会让她好过。最难的任务，最不讨好的事，都交给她去做。平日里，也少不了给她小鞋穿。
幸好小曼强韧，都扛了下来。对自己被发配到市场办公，小曼也没有任何怨言，每天按时上下班，积极做好本职工作。甚至有好几次在老刘将要做出错误决策时，她都冒着被骂的风险，费心地提醒他，让他及时调整了思路，避免了错误和损失。
老刘也是明白人，虽没说什么，慢慢地，对她的态度也有了转变。后来，对经营方面工作，他也会从工作角度出发，积极支持小曼了。
可是，小曼却还是对他心存疑虑。
从反对到支持，再到先进，还不到半年时间，这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
07
小曼在职场混了十多年，虽不精进，却也明白一些职场潜规则。
她不怕老刘给她使绊子，就怕老刘先给她一颗糖吃，再给她补上一刀，让她防不胜防。
“唉，这先进，真是来得莫名其妙，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顺其自然吧，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
小曼决定不再纠结，低头开始认真写起自己的年终总结来。
这时，助理小梦突然闯进了她的办公室，风风火火地都忘了敲门。
“余总，您听说了吗？集团公司新来了一位副总主管我们，上周已经去总经办那边考察过了。听说他一到公司，就跟刘总提到了您，还说您是他同学！好可惜啊，上周您休假了，没碰上他。不过，听他们说，刘总当时就懵了，脸惨白，一句话都没说！”
同学？小曼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上月，她和几个玩得好的大学同学聚了聚，有人提到了一位男同学，说他现在混得越来越好，马上就要调到一家大型国企去当副总，更没时间来参加同学聚会了。
没想到，那家大型国企就是小曼所在的集团公司。
这下，她全明白了。
她的先进原来是这么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