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与黑雕

> 01 <

清晨雾霭蒙蒙，一座寺庙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静静地躲在这层薄薄的白纱之后。

凉风吹来，雾散，景色豁然开朗，那座年代久远的寺庙也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悠扬雄厚的钟声层层叠叠地回荡在山林之间，惊起一片贪睡的鸟群。

此景如画，但不着点滴笔墨。

---

> 02 <

一声尖啸穿林而入，只见天空飞来一只巨兽，定睛望去，原来是一只双翼巨大的黑雕。

黑雕眼大似果，嘴勾如月，昂首挺胸时气宇轩昂，低头俯瞰时睥睨天下。

黑雕挥动双翼盘旋在寺庙上空，绕着镀金的大殿顶端盘旋了两圈，然后稳稳当当地抓在了屋檐一角。

“远游结束了？”老僧磁性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缓慢而温和。

黑雕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远方，然后突然张开了长喙：

“从此山无险峰，海若江河。”

老僧长叹一声，停下拨动念珠的右手，缓缓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贫僧也想走遍这天下，看尽苍生啊！”

---

> 03 <

“我不在的这几年，林中一切可好？那些个妖子妖孙们有没有作恶？”

黑雕用嘴巴梳理着光亮的羽毛，它经历了长长的旅途，需要好好梳洗一番才行。

老僧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淡淡说道：

“山中已无妖。”

黑雕看了一眼丛林的方向，仰天长啸了一声，白日里本该躁动的山林竟是瞬间噤若寒蝉。

“看来比以前倒是听话了，我不在的时候也能安分守己。”

一人一雕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那段乌烟瘴气的日子，心中感慨万千。

---

> 04 <

此山名曰幽亭，以山中妖怪众多闻名于世。

寺庙乃是数百年前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开创的，就是为了镇守住这座妖气强盛的幽亭山。

只是，数百年的光阴并不是人类的寿命能够达到的地步，那位僧人去世以后，寺庙的力量大不如前，眼看就要面临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来自西天金刚山的自如佛得知众生疾苦，派出座下弟子黑雕前来协助镇守，这一住便是百年之久。

老僧年幼之时便见黑雕伫立于山巅之上，力量强大，仅一声长啸，便能威慑四方山脉。

等到他人至中年，终于能够独当一面时，黑雕依旧日复一日地坚守着，从未离开过幽亭山。

黑雕强大，但老僧总是发现它远眺着地平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

> 05 <

一日，老僧在清扫完院子里的落叶时，忽然抬头仰望着黑雕说道：

“今日一过，我便是花甲之年，这片山林之中再无威胁，你可以放心地出门了。”

黑雕目光疑惑，在老僧面前第一次口吐人言：

“出门？去哪里？”

“去天下。”

“天下在哪里？”

“在四方。”

黑雕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挥舞着羽翼轻轻答道：“那便如此吧。”

---

> 06 <

黑雕游历天下，目尽四方，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天涯海角。

“原来这就是天下。”

可它此时愈发想回到寺庙里，回到老僧住着的房子屋顶。

又是一次长途跋涉，但是此时的心境早已不同。

当它远远看到晨曦里耀眼的寺庙大殿，听着悠扬雄厚的寺庙钟声，它知道它以后再也不会出去了。

黑雕停下回忆，目光落在那个略微驼背的老僧身上，时光就此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