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虹管》朝月（三）02/03
波娃子嘴里的洞子就是当年修建水渠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土包后，打洞穿过的隧道。这条隧道的上面就是萧敏平时坐摩托车和自己父母去街上的那条土路，萧敏从来不知道跑过这么多次的路下面竟然有一条长长的空的洞子。
萧敏爬着点身子，往洞子里面看了看，由于水渠在隧道接口的地方实在的有些深了，所以萧敏也就没有看出来什么，倒是隧道上面有一块刻着字的石头，看着有些年头了，毕竟上面已经有些发绿了。
“里面乌漆嘛黑的，我们哪门进去嘛。”
“我们去那点谷草来，一路走一路烧就看得见了。”
“哪里还有那么多谷草嘛，我们家去年的快要用完了，今年还要一段时间才打谷子。”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萧敏也很兴奋，只是实在有些插不上话，便有些着急，深怕这次探险活动取消了。
“你们看嘛，竹坝林里头不是有那么多壳子蛮，用那个点火塞。”
那个年代的农村，村里面的青壮年还没有大量的出去，每家做饭都是烧柴，所以虽说杨家湾是被三面是被群山包着的，但是，山坡上一般都是看不见多余的树枝树叶的，早就被家里的老姨婆们给搂回家当烧火的了。但这种现象多发生在快要入冬的时候，平时的山坡上还是残枝烂叶很厚的，竹林里面也是一样。
三个大一点的都看着萧敏，都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身旁的可以点火的东西。几个小孩又在一起合计，过于竹壳子还不够，还是需要谷草，毕竟到时候边走边烧火，但是毕竟竹壳子不好拿在手里。
“我去屋子后面拿一些，我们家里还有，牛又吃不完。”
波娃子看已经想好了办法，便自告奋勇的要回家拿谷草，毕竟这里离他家最近。而且这段时间不是他们家养牛，所以谷草的消耗量也就没有那么高，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绑新的了，自己婆婆就算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过多的责怪自己。
“好，那我们几个先去捡竹壳子，你回家拿谷草嘛。”
桃姐指使着波娃子回去拿谷草，毕竟现在已经有些晚了。
“你住到哪里的哦。”
燕娃子其实也觉得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屁孩又乖又可爱，那白净又有些圆圆的脸蛋真的想伸手好好揉一下。
“就是那个地方。”
燕娃子顺着萧敏指向的地方，那个方向正好是自己婆婆住的地方，听说自己父亲以前就是在这上面长大的。
“哦，你学我这样捏竹壳子，你以前从来没有捡过竹壳子啊？”
燕娃子看着萧敏两根手指捏着竹壳子笨拙的样子，便忍不住较萧敏如何拿。竹壳子脱离竹子后，便会在外界的影响下慢慢的展开，正面看着有点像大很多的秤砣，最上面有一个小尖尖，那里是没有尖刺的绒毛的。燕娃子便把这萧敏的手，一点点的教萧敏怎么拿，萧敏也学的很快，波娃子抱着一大堆谷草来的时候，他们也捡了很多的竹壳子了。
“哦豁，没拿火柴，你们等我一下。”
波娃子拿来火柴后，沿着水渠壁往下爬，这里应该时常有人下去，旁边刚好有长方的石头垒起来的和台阶相似的东西。太阳还在天上，只是已经有些显得过于红了，洞子外面的竹坝林却很是凉快，但却有些昏暗。
几个人陆续把谷草和竹壳子递下去后，便也就陆陆续续的下到水渠里面。萧敏慢慢的走到正对着洞子的前面，洞子比自己高很多，里面一片漆黑，努力向对面看去，可以看见差不多脸盆大小的光圈，那应该是就是洞子的另一边了。
在差不多都准备妥当以后，波娃子便先点燃了竹壳子，这东西干了以后很好点燃，波娃子加了些谷草，然后便拿着一缕梱好的谷草点燃，准备往里面走。最前面的是波娃子，然后是萧敏，再是桃姐，最后才是燕娃子，四个人除了萧敏，其他人手里都拿有谷草做的火把，萧敏手里则拿着刚捡的竹壳子和一堆还没有点燃的谷草。
洞子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干枯，有时不小心踩在水里就会发出冰冷的声音，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由于隧道实在是有些高了，所以火把不能把洞子里面全部照亮，也就只有依稀的看着前面那个脸盆大的光亮走。洞子的底部有些淤泥存积，所以一行四个人就靠着洞子边上走。火把照在洞子壁的时候，萧敏才看见洞子壁上净是些坑坑洼洼，被人用工具凿过后的痕迹，墙壁上也是一片黝黑，完全没有像外面的石头那样的青灰色。
走了一段路程后，波娃子在前面说再点一堆火，于是萧敏就把手里竹壳子和谷草分了一点放在地上点燃，几个人也乘机换了新的火把。萧敏在点火的时候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外面洞口的那堆火还在燃烧，起点地方的洞口看着还是那么的大，说明四人其实还没有走多远，至少相对对面来说，但是萧敏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外面的那堆火像过年的时候上坟烧的纸钱，要熄不熄的样子，特别是突然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着还在燃烧的灰烬往上飞的样子更像了。
刚开始的时候，萧敏还有些兴奋，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但当走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便有些害怕，毕竟自己又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了。几个人换完火把以后，便又一声不发的往前走了，其实四个人心里都有点怕，刚开始进洞子的时候，都不怎么担心，但进了以后看见对面的光亮始终没有变大，便有些心急，燕娃子甚至有些觉得遇到了老人们说的倒路鬼，便有些小声的催促了他们前面快点走。哪知道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几个人便再也崩不住了，都小声的嘀咕起来，但谁也没有听清楚谁说话，速度也没有加快。
前面洞口的那一团光亮变大了一些，他们几个停下来又换了新的火把，萧敏又回头看来一眼来时的洞口，好的是现在两边的光亮差不多大了，正当他要回头的时候，却刚好看见燕娃子拿着火把，她的脸在这漆黑的洞子里面映照的通红，唯独眼睛的地方却显得有些灰暗。这着实把萧敏吓了一跳，一股强烈的恐惧而又熟悉的氛围马上萦绕在萧敏周围，他突然觉得周围是那么的冰冷，自己是那么的无助，他终于回想起那两个噩梦里的情景，他现在就宛如那只变成鸡的自己，丝毫不敢动的漂浮在纯粹的灰暗的海面上。
手上的火把已经是最后的谷草了，但也快要燃烧殆尽。已经可以看见前面洞口外面的树枝了，被恐怖围绕着的萧敏再也忍不住的叫出了声音，还没等他先跑，波娃子已经把手里的火把扔到一遍，撒腿就跑，这可能是萧敏第一次见他跑这么快。两个人很快就跑出了洞口，再次抬头看见天空的时候，两人都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出着气，仿佛是一种劫后余生，萧敏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已经很是难得了。萧敏有些夸张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定眼看着对面那个来时的洞口，现在载回头看去，和当时看现在这边的洞口一样，也只有脸盆大小。
两个人喘着粗气，相互对看了一眼，正要互相吹嘘一番的时候，突然，两个人像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惊恐的看着对方。那时一种从来没有出现的惊恐，身上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从下往上延伸，最后整个脸都是麻的，萧敏甚至有些看不到波娃子了。
桃娃子和燕娃子去哪里了。
两人默契的转头往洞子对面看，里面的火堆还没有彻底的熄灭，黝黑的洞子像要马上把两人吞噬一般，两人不约而同的撒腿就往前跑，跑了很大一段距离后才看到一个石头垒起来的台阶，两个连滚带爬的爬上了水渠壁，然后便又摊做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们两个是不是死在里面了啊。”
萧敏现在确实有点怕了，毕竟走了一半的时候，两人还在自己后面，现在出来的时候两人却不见了，不会是被鬼逮了吧。
“可能是她们走的有些慢吧，没事我们再等一会她们。”
说完两个人又默默的对坐在一起，时不时的看着隧道洞子的方向。
“先走了，李家湾的那几个说在口子接我们也没有来，狗日的一群害怕的。”
“不等她们两个了？”
“可能她们走了一半就害怕回转去了吧。”
“哦，也是，那我们到原来的地方去，可能她们就在那边等我们。”
萧敏现在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但等了这么久也就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等到两人翻过隧道上面的土包包山，再次来到他们起点的时候，果然看到燕娃子和桃姐正坐在地上等着他们，这是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刚走了一点的时候就害怕得很就没有往前面走，我们两个就倒回来了，喊你们你们也不答应。”
刚回到起点的两人呆若木鸡，萧敏更是吓的摊做在地上。那刚刚陪自己走了一大半的是谁，还是说两人在开玩笑故意吓自己，他明明在洞子中间的时候还看见过火光映照在燕娃子脸上的样子。
在离开学还有七天的时候，萧敏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