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
(一)
一个不太精神的下午,班主任在台上讲着无聊的数学题,下面偶尔传来一两声闷闷地回应,表示还有人在听。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认真和激情。遇到一个难点时他会皱起眉头在讲台上踱来踱去,每当他临近前排的某一个位置时还不忘带来一股股臭脚的味道。这表明他走的很有力度,也不得不让人嫌弃这个邋遢的男人。
下午第二节课上数学,这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可谁让体育老师又请假呢?给了他这个负责任的班主任一次可乘之机。
班级里愿意与他的嗓音争夺每一个角落的只有下午的强光了。不过这两样,都是大多数同学最厌烦的。
我轻轻地翻开文具盒,悄悄取出藏在里面的小镜,生怕吵醒旁边的同桌。我将小镜挪到视线刚刚可以看到嘴的位置,两片让我恶心的嘴唇在镜中呈现。在我的注视下两片嘴唇好像害怕有人试图用力撬开一样,紧张地微微颤抖着。上面干裂的细纹中还充斥着油腻腻的光。这时,我的胃和我每次看到它时一样,起了酸疼的反应,我再一次强忍住呕吐。片刻后我还是努力汇聚了很多唾液,试图冲洗嘴里的一股股反胃的问道,然后将它们吐在水泥地面上,再娴熟的用鞋底抿开。当看到那一片被鞋底抿过的潮湿痕迹越来越大时我才意识到,这又是一次重复的动作。这个动作是我的日常,每次看到脚下一大片潮湿的痕迹时我才有些隐隐憎恶。我早就知道,我的动作遭到很多同学的非议和厌恶,包括我的同桌。
我和同桌小学就是同学,高中再次分到一个班的时候我似乎有一种强烈的依赖感,非要求和她一个座位。但我明白,她并不喜欢我,甚至曾经当着我的面和老师提议串座,不过始终没有得逞。
我侧脸看向同桌,她睡的正香,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沉浸在一个非常美好的梦里。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带走这百无聊赖的午后时间。班主任依然在讲台上眉头紧锁。他的小眼睛眯起来就只剩下一条缝隙了,两片薄薄的嘴唇时张时合,好像准备要说什么。我抬手看了一下表,然后在心里倒数3、2、1,下课铃响了。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块我也没弄明白,下节课讲。”然后夹起自己的练习册走出了教室。
班级开始渐渐苏醒,同学们也慢慢活跃起来。同桌皱了皱眉头用混沌的声音问我“几点了?”,我刚要提笔,只见她有点尴尬地抬起头自己看了看表。
“还睡?赶紧走”,魏平走到我前面瞅着同桌吼道。同桌和往常一样用力地甩了两下胳膊,没好气儿的从我的凳子缝中间钻了出去,还不忘朝她的好“基友”仍一句“艹”。
她一天要说上一百多遍“艹”这个字。有一天我很无聊的记录了我听见的这个字在她口中出现的次数“134”次。我从来都是不知不觉的听到她说这个字。但细细数起来还真是惊人。
同桌与魏平的关系被很多人非议,我想,在这个班里也就只有我能相信她们是真正的友谊。她们都剃着毛寸,说着脏话,甚至两个人还会大打出手。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影响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我知道,她们都在用“与众不同”来宣誓着自己的青春。我不但不讨厌,反而会羡慕她们刻意制造的与众不同。虽然我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一朵奇葩,我不但不敢像她们一样张扬,还会加倍的掩饰,掩饰我内心的伤痕和与众不同。同桌的释放与我截然相反。所以,我觉得她是一条努力冲破束缚的小蚯蚓。
这几天我还知道了同桌的一个秘密,她正在追求隔壁桌的一个女生。因为每当串桌的时候我都与那个女生隔着一个过道,所以,传递情书这种事情交给我这个“哑巴”应该最牢靠。不过没人相信被追求的女生,她一定很苦恼。这是我最近观察她的结果。同桌的这一种举止虽然怪异,可我并不认为她真的性取向有什么问题。我能感受到她的这种行为是刻意的与众不同也是她在我面前的毫无掩饰。这只调皮的蚯蚓随着自己的性格钻来钻去,一直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万众瞩目”之中,却总是忽略带给别人的困扰。不过,被追求的女同学接到几封情书后虽然表情厌烦,但并没有将这些情书丢掉,反而还会写回信。这也证明,她自己也并不是真的苦恼,也许还沉浸在“特殊待遇”的喜悦中。
这可能是我喜欢同桌最重要的一点。她像个男孩子一样豪爽,虽然看上去难以接近,却很爱打抱不平。如果有人在背后说我是哑巴,她一定第一个上去说“人家会说话呢。而且,在小学的时候是学霸。我们这些人都仰慕着呢!”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都会偷偷笑。她说的的确如此,小学的时候我确实很优秀。
(二)
高一下半学期,很多跟得上跟不上的同学开始“各谋出路”,比如说有人转班学文科,有人学艺术,有人选择学体育。这一切都是为了高考,跟爱好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也有例外。隔壁桌的女生静舒就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通身的气质就带有一股艺术气息。一双圆圆的眼睛总是盈满了水,与她眼神交汇的时候会不小心沉溺在里面。
她总是拿着画具来回奔波在班级与画室之间。她与她的同桌和寝室室友相处的也很融洽。我从偷听中知道她热爱画画。在我没见过她的画之前,就听到有一些老师在谈论她。说她画的很好,有天分,凭着画画,文化课不用太高就可以上一个好大学。这些听说终于在一次画展中得以证实。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画。
一副庭院枫叶从所有画中跳了出来。火红的叶子上面洒满了淡黄色的光点,一簇茂密的枝干探出古朴的墙头。我仿佛感到了阳光的刺眼。这幅画震惊了整个学校。几乎每一个老师都向她要过那幅画,可她都一一拒绝了。
这一整个阶段,她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光芒。这种光芒好像穿透我的心脏,照亮了我心里那个最阴暗的角落。我时常梦见自己站在那个庭院外面,感受温暖的阳光,欣赏火红的枫叶。
两天以后我决定也学画画,于是我拿着纸笔走到她的座位轻轻写上“学画画都要准备些什么?”
她看着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要学画画?”
我抿着嘴,用力点点头。
于是她提笔,将学画画所有要准备的物品都列好交给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我低下头,轻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因为那双眼睛,似乎将某种温暖的液体注入到了我的心里,形成了波涛汹涌的河流,我立刻低下头是生怕眼泪会涌出来。
从我上高中那天开始,一直都被别人嫌弃。不学习却占了一个雷打不动的好位置,每天照镜子在地上吐让别人让我自己作呕的口水,从不张嘴说话,这一切对于其他同学来说都是一种厌恶,我时常能看到他们反感的眼神,听到他们憎恨的咒骂。而静舒的这种眼神,是我从未看到过的,那种饱含期盼的样子,是我多少年都没有看见过的。
将画画的工具都准备好后我开始犹豫了,静舒会时不时来问我什么时候去。她的眼神依然期待。而我却越来越不能看着她的眼睛。我内心开始恐惧,我要怎样去适应那个多彩的画室,怎样适应一些新的厌恶,怎样和那些班级以外的人去接触。我害怕,我在梦里一次次被陌生人唾弃,一次次听到有人在咒骂我。我看到画板上的颜色像血一样红。
我始终没有去画室,而静舒也开始慢慢不再问我。不过,我并没有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失望。同桌拍拍我的肩膀问“你不是想学画画么?怎么没动静了?”
我冲她笑了笑,低下头。她不客气地说“喂,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真是搞不懂你。感觉你挺喜欢画画的啊?”
我提起笔,在纸上迅速写道“我害怕画不好。”
“你还没画,怎么就知道画不好?再说,你小学的时候不是学过么?”她还是用那种男孩子气十足的气场质问我。我看着她,然后再一次垂下眼帘。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她很气愤地转过身和别人聊天去了。
我知道,她的语气是失望的,我也明白,静舒肯定也很失望。可是,我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我不能和她们说,我每天被缠绕在噩梦里。我唯一期待的就是,白天可以看见她们,她们身上有我想要却没有的。这可能是我上学的全部意义。
(三)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问我“你不是要画画么?怎么不画了?”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继续问什么。我快速吃完饭钻进自己的卧室,这是我与世隔绝的地方。里面摆设非常简单,但在我看来,它和我心里一样潮湿和肮脏。我总是用力擦那张已经掉了漆的桌子,然后对着镜子,看自己那张让我作呕的嘴唇。我试图吐掉它上面沾染的油腻,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门缝的一束光被挡住了,我知道,那是母亲。她在窥探我。过了几分钟,她端了一碗煮好的牛奶进了我的房间。讨好的对我笑笑说“画画挺好的,你要是喜欢,就去吧。缺什么材料,我给你准备。”我厌恶地转过头没有说话。她轻轻放下牛奶便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这样讨好我,我越是讨厌她。我曾经以为我很爱她,我会为了她忍受所有的痛苦,我曾经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憎恨她,因为我心疼她的可怜。但,自从她开始讨好我以后我便不再那样认为。因为我曾经看到她讨好别人的时候会特别难过。可当她终于摆脱了那个折磨她的魔鬼后又将讨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时刻怀疑她就是那种“犯贱人格”。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能活的有尊严。
当然,我自身的问题我很清楚。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母亲。可是我无法控制。我时常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我独自一人置身事外。我看见别人的惊艳总是羡慕。就像同桌,她可以不以任何人的眼光为束缚,做自己愿意做的事。还有静姝,她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挥舞着翅膀在阳光里跳舞,好像不会有任何束缚忍心捆绑她。而我只能在自己缠的茧中偷窥她们,我也想出去,可我知道,自己不能成为快乐的蚯蚓,更不能成为美丽的蝴蝶。我努力的将自己作成茧,甚至越裹越紧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一条丑陋的虫子。我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我会被人厌恶的一脚踩死。
(四)
有一整段时间同桌的情绪都很暴躁,每天说“艹”字的频率更多了。当然这期间也有用在我身上的。不过,我并不生气。她和隔壁桌的女同学完全没有了通信,我知道是对方不理她了。我开始以为她“失恋了”,可慢慢发现她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她在偷偷给其他班级的女同学写情书。这应验了我的想法,她并没有认真过。
但她的反常情绪让我有些担心。从前她耍耍脾气就算了,大不了找魏平吵一架,或者踹踹桌子。可最近却频繁逃课,有几次被班主任知道并通知了家长。与她形影不离的魏平还是正常上课。我很想知道同桌怎么了,可我是个“哑巴”。一个人独守空桌的滋味并不好受。偶尔看见同桌回来也是疲惫不堪,她再也不自言自语的和我说话了。
“你怎么了?”我终于提笔写下了这几个字。她突然从桌子上爬起来,在教室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倍显憔悴,但眼神中还是一瞬间传递出惊奇。她冲我笑了笑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然后转过头继续睡觉。
从那以后她会连续一周都不上课,班级里早就传开了。她迷恋上了网络游戏。我对网络知道的很少,也并不感兴趣。因为很多人说网络是虚幻的。在我看来,人生本来就很虚幻,又何苦再去给自己创造一个幻境呢。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像同桌这样的人会钻进去。我一直以为她是努力冲破牢笼的那一个,怎么会将自己又关进笼子里。她会像我一样么?不,我不敢想象。自从知道同桌是因为网络游戏开始变化后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在梦中时常梦见她在身上缠满了丝,白白的,越缠越厚。我会拼命地想阻止她,可我根本不能接近她,我痛哭着,我拿着刀拼命地挥舞着,我要割断那些束缚住她的蚕丝,我不要她变成茧。每次挣扎着醒来都是在母亲的怀里和泪水中。我知道,我又犯病了。
(五)
我请了几天假后还是来到了学校。除了同桌不在,一切都还是那么正常。没有人关心我怎么了,我依然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晚自习的时候静舒突然走到我的桌子前面问我“还想画画么?”我立刻垂下眼帘不敢与她对视。
“我听说你以前学过,也能感觉出你挺喜欢的,你有什么顾虑么?”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怕画不好。”
她从我的凳子后面挤进来坐在了同桌的位子上,用笔写道“人有爱好很难得,我觉得这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很多人找不到自己的爱好,你有,你就特别。不要错过机会。”
我看着她然后拿过纸写道“谢谢你的鼓励。”
“你知道咱们班林安吧?他很热爱画画的,但是他爷爷说学画画没出息。你知道么,他才画了三天,我就觉得他相当有天赋,可是家里死活不同意。所以他很羡慕我。如果你喜欢画画,就不要轻易放弃。”
我依然没有答应她一起学画画,不过从那以后,我开始喜欢和静舒交流了。甚至着急的时候会蹦出一句话来。静舒是进入高中以来第一个我愿意接触的人。她和同桌不一样,她有时候会和我唠叨她的烦恼。我负责听,从不做任何评价。
高二下半学期静舒去了别的城市进修。这期间我们一直保持通信,我感觉用文字交流更加适合我。也愿意跟她分享班级里的事情。
她给我讲述她们画室分成了三组,她因为第一次画画失误被分到了第三组,她心里有多么不服气。我仿佛看见眼前的蝴蝶栖息在美丽的花朵上准备起飞。我鼓励她要坚持,要相信自己。
有一次她问我,为什么总是喜欢照镜子吐口水。我无法回答,便写了一封与这个问题毫不相关的信。但静舒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这让我的心突然沉浸了黑暗。我没有回信,并又开始一次次回到了那个噩梦。
(六)
我感到一双粗大的手正在试图触碰我,那双手上的老茧刮到我的皮肤就像刀割一下疼痛。我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挣扎,却被那双手牢牢按住。然后我感到自己的嘴唇被另一张嘴狠狠的裹住,我闻到一股烂掉的西红柿的味道,我开始反胃。我的眼泪划过脸颊,我不能动,我感到下身一阵刺痛,我试图喊出声音,可我的嘴被死死的堵住,我叫不出来。
我从噩梦中惊醒,依然在母亲的怀里,她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落在我胸前的伤口上,好疼。
这个噩梦陪伴了我八年,我知道,我一生都无法摆脱。
(七)
静舒进修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回信。我没有抬头,也没有和她解释什么。 高考倒计时的日子每一个人都很忙,同桌已经瘦成了骷髅。她再没有什么力气踹桌子和凳子了。她的眼神混沌恐怖,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光亮。班主任怕出事情,便将她劝退了。我还是会梦到她努力的将自己缠成茧,只是我不再挣扎,因为我已经开始慢慢看不见她,只能看见她的茧越来越厚。
(八)
静舒不再理我了,我只能偷偷地看着她。她依然忙碌在班级与画室之间,她开始埋头学习,她和班级的一个男同学走的很近。我看的出来,他们两个是为了学习建立了友谊。我关注到每次艺术学校下证的时候她都会消失,然后第二天又会出现。我再也不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光环,她的眼睛里也没有了期待。
蝴蝶的翅膀,在慢慢褪色。
终于有一天静舒在我回家的路上出现,她说想陪我走一段。没走几步,她便开始自言自语“我恋爱了,你应该知道是谁。他说,他因为父母的期待不能和我继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开始我们完全是因为互相鼓励学习,我进修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说回来给我补课。我负责看着他上课溜号。可是人都会日久会生情。我开始也很害怕,害怕我们打破友谊会变成陌生人。但我还是没有忍住。我不觉得恋爱会耽误学习,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然后她接着说“可是我无法自拔,前段时间我考了9个学校,每一次看到未过的成绩单时我都心如刀绞,多亏有他,不然我一定会去死。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学校都没过的痛苦,又陷入了新的痛苦,并且,比之前还要痛。”
我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也一样心如刀绞,我想抱抱她,但我被厚厚的茧裹着,我不能触碰到她。我想张嘴安慰她,但我是“哑巴”。我只能陪她簌簌流泪,我心疼她就像当年心疼母亲一样。我也愿意为她忍受痛苦,但她没有痛苦需要我来替她忍受。我们站在原地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说“我走了”。她的背影就像雾气一样慢慢消散。
第二天,一个震惊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不敢相信,静舒自杀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在母亲怀里,脸颊上还是淌着她的泪水。
(九)
那天,我害怕的将事情告诉母亲,我忍住羞耻,我说“你上夜班的时候,他摸我,他亲我,他……”
第二天,他们吵架了。他摔门出去后母亲一个人抱着桌角泣不成声,我的心好痛,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忍一忍,我为什么惹母亲哭泣。她已经够苦了,父亲去世后她一个人带着我很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依靠,好不容易再次看到她开心的笑,我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
那天我站在母亲面前和她一起哭,但她并没有拥抱我。后来,她们和好了,母亲又开始有了笑容,依然对他百依百顺。直到两年后他因为性侵邻居家的小女孩被捕,我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但,这对我来说只是开始,因为我每天都能梦到那个可怕的噩梦。医生和母亲说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不能继续上学。我休学一年后被送去了别的学校,高中不得不把学籍签回来,才遇到了同桌,她刚好蹲了一级,我们才被分到了一个班。不过我不再是我,我早就将自己做成了茧,我有时候会拿起刀试图割开这厚厚的茧壳,最终却留在身上一道道伤疤。
(十)
我看见静舒站在我面前一边簌簌落泪一边努力在自己的身上缠丝,我看着她痛苦的将翅膀一点点困住,然后再缠住自己的脚。我想阻止她,我开始用刀子拼命地割自己的茧壳,我要冲破它,我痛苦地挣扎着却怎么也冲不出去。静舒已经将自己裹着里面,我什么也不能做。
早上醒来的时候母亲一边忙着在自己身上缠丝一边给我准备早饭。我疯狂的留着眼泪冲出家门,跑出楼道。我看见街上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为自己缠丝。大人领着孩子一边飞快的前行一边努力的缠住自己和孩子。这个世界变成了白色,所有人都变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