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坪到阳坪,行走在平凡的世界中

2020-02-24  本文已影响0人  王小王大

大学时候,一天晚上去逛图书馆,在那一排排的书架上,在茫茫书海中,有一本书像明珠般吸引我的眼球,书名是《平凡的世界》,作者叫路遥。无论是路遥这个作家,还是《平凡的世界》这本书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以前从未了解过。这本书的名字吸引了我,平凡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世界?对于一个来自于农村的孩子,我生活的世界,我经历的人生,与所谓的平凡的世界有共性嘛?好奇心驱使我从书架上取下了那本书,如获至宝般迫不及待打开了那本书。

打开这本书的结果超出了我的预料,带给了我无比深远、巨大的影响,时至今日,我依然生活在这种影响中。我连续三天三夜读完了那本书,读罢,久久不能平静。书中特殊的背景、宏大的构思、特色鲜明的人物、细腻的描写以及所弘扬的那种昂扬向上、不甘平庸的精神深深触动、震撼了我!我惊奇的发现无论是孙少安还是孙少平,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与我相似的地方,他们对现实的超越与回归,对理想的坚定追求,恰恰是我最需要的的精神力量。《平凡的世界》中平凡的世界,让我看到了人生的方向,让我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活?从那以后,我在《平凡的世界》中的精神的指引下,在自己的平凡的世界中,滚爬摸打,摸索前行。无论是在我剩下的大学生涯中,还是后面走上工作岗位,每当我迷茫、困惑、无助的时候,我总会翻开《平凡的世界》,我在其中孜孜不倦汲取我需要的东西,获得继续前行的力量。多年来,无论我搬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把《平凡的世界》带在身旁,这次来阳坪村驻村扶贫也不例外。

此刻我躺在床上,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手捧着《平凡的世界》,打开记忆的阀门,追忆自己多年来的平凡的人生。这种追忆并不是闲来无事的无病呻吟,恰恰于我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从马坪到阳坪,相隔二十五年的连接

二十五年前,我出生在马坪村下辖的李尧自然村。那是一个小的可怜的村子,位于半山腰,巴掌大的地方上住着十几家人。我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迷信、阴阳、风水等东西,但当我从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子变成衣冠楚楚的青年,当我从一个放羊娃变成一个大学生,再去回望生我养我的小村庄,我发现以前耳濡目染的很多邪乎的说法不无道理。李尧是一个宿命的村庄,似乎有魔咒压在上面,不曾被上天帮扶和眷顾。据以前常在树下闲谈的老人说,第一户人家搬到李尧这块地方扎根生存繁衍生息是在明朝中期。如今好几百年过去了,李尧只有区区十几家人,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可以想象,如果按正常情况,一户人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少说也有一个加强镇了。远的不说,就说离李尧近一山之隔而且在清朝末期才有人移居的杨湾村,人家都是几百户人的大村子了。李尧为啥发展不起来?说土地,除了住人那块地方不太讲究外,其他土地与方圆几里相比都是数一数二的。说基因,繁衍了多少代了,生下的孩子都很正常,不傻,也不缺胳膊少腿。说社会条件,和周围村子都在一个平台上,好了都好,差了都差。到底什么原因导致李尧步履维艰行走几百年后依然被消亡的危机笼罩?有人说是风水原因(依据是李尧对面是条沟),有人说是饮水原因(理由是李尧人赖以生存的那口泉是饿死鬼的尿形成的,这导致人喝上短命),有人说是李尧庄风不正、窝里斗、不团结惹得女娲娘娘震怒而惩罚李尧,让李尧人世世代代走不出脚下土地,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对于以上说法,我宁愿信其有,不然真的无法解释李尧“辉煌”的发展史。这些说法几乎没有证据佐证,唯一确定的是李尧人有点不团结、窝里斗,眼光有限,不往外看。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家里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我似乎有点多余,好在父母一视同仁,省吃俭用,起早贪黑劳动,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长大,并让我们读书学习。从上学开始,我就与李尧渐行渐远,与马坪渐行渐远。多年过去,如今李尧已彻底“消失”了,十几户人家四分五裂搬离了,旧房子被夷为了平地,记忆中的很多东西也统统消失了。如果说故乡只限于一个村的话,毫无疑问我的故乡凋零了,枯萎了。虽然说我对李尧没多少感情,但面对如此结局,我还是难掩伤感之情。

25年之后,我因为工作缘故来到了阳坪村。马坪与阳坪分别隶属于两个县,相隔二百多公里,在此之前可能毫无联系,25年之后因为我联系在了一起。我知道阳坪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去年底我换了工作单位,本以为将在法律世界驰骋的时候,谁知领导把我安排到阳坪驻村扶贫,替代一位女性且是少数民族的扶贫队员。领导决策、政治任务、刚进单位、基层经历、失业风险种种因素交汇在一起,来到阳坪成了我唯一的选择。几多无奈,但想通后,看清后,更多是坦然和期待!

阳坪村位于成县南境,隶属于谭河乡,距离乡政府驻地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向南不到一公里便是另外一个县的辖区了。这里群山环绕,地形封闭,生态环境良好。据帮扶队队长说,这个村两个社,五十多户人,总人口不到一百七十人。除去外出务工和在外求学经商的,平时住在村里的人不到八十人。在我目前为止所见过或听过的村子里面,这是最小的村子。不过,我惊讶于这个村子人口之少之时,同样惊讶于这个村子所跨面积之大。五十多户人,住的非常分散,大多七零八散,少有住在一片的。我想这里的村民之间矛盾应该很少,因为至少在空间上弱化了邻里冲突发生的可能性!阳坪村已脱贫摘帽,将与全国一道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如今,我们的任务是帮助村民强化巩固来之不易的成果,继续向更加美好的生活奋进。

逃离,原生环境有罪,重构自己的身份

我是农村孩子,在农村出生长大,直到后面读书深造才离开了农村。多年来,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失败者,事实证明我的确是个失败者。我内向、自卑、敏感、怯弱,不是一个有魄力、有担当、有情怀的人。我在兵荒马乱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失去了自我。我是我,也不是我。我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原生环境,即那个半山腰的李尧村和村边上不受人待见和尊重的那户人家。我常想,如果我的出生好一点,原生环境好一点,我将不至于可怜到惨不忍睹的程度。如果我掌握生杀大权,我一定会判原生环境死刑。

我恨原生环境,又奈何不了原生环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我想到了逃离。逃离原生环境,逃离是是非非,逃离各种不顺心、不开心、不容易,去一个新的环境中重构自我。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当我伤筋动骨般折腾逃离一番后,却发现又回到了原点,依旧生活在原生环境中,摆脱不了那种刻骨铭心的影响。于是,我又极不情愿地面对、应付原生环境。

后来,我才慢慢认识到自己以前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十几年的农村生活培育了我的身体,也塑造了我的内心世界,这是我这几年来,尤其到我进入社会,才深刻认识到的。以前我对农村生活的逃避,为了满足某种虚荣对农村经历的闭口不谈,甚至对农村土地的歧视,现在想想是多么幼稚、多么无知、多么可耻、多么不诚实呀!我逃避农村,等于逃避过去,等于把自己的心灵与故乡的连接纽带连根斩断,让自己成为没有根的人。我歧视农村,就是在歧视自己,歧视生我养我的父母,歧视自己所经历的岁月。

回归,在平凡的世界里解读乡村中国

从马坪到阳坪,这一路走来,用了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这一路走来,脉络非常清楚,农村—城市—农村。这一路走来,翻越了无数的山,跨越了无数的河,虽说不上磨难重重,但也绝不是一帆风顺。这一路走来,在战胜困难的同时,也饱览着沿途的风景。这是我在平凡的世界中的行走。

来到阳坪,对我来说是一种回归,一种自我的释然和救赎。虽然这个村庄,不是自己的家乡,但我相信我对这块土地和对自己家乡一样会抱以同样的热忱和爱。因为马坪与阳坪被我史无前例地连接在了一次,我对马坪注入了多少情感,同样我会对阳坪注入多少情感。冥冥中早已注定,阳坪将会成为我的第二故乡。我将在这块土地上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开始一段新的长征。我会以更加科学的方法,更加客观的态度,更加坚定的原则,去认识这个村庄,这块土地,及其背后的乡村中国!更为重要的是,我将会重新认识我,塑造我,提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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