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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裙

2018-10-29  本文已影响2人  gnani

原创: 甄箴  宝甃扬花转  今天

苏尔舒记得第一次来姑母家的样子:自己畏畏缩缩,胆怯,害羞,甚至有些害怕。

很少有人愿意远离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尔舒愿意。

她怀着张望的心思打量着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尔舒不明白什么好与不好,只是瞧见姑母家的窗帘,整个一落地窗,垂下一大片洒满琐碎繁杂的花朵的绫罗质感的窗帘,远远见,还以为坠入花海世界。

母亲和姑母在说些什么,尔舒一句没有听见去。

她实在忍不住,走向窗边,用手摸那帘,手感极佳,住久了之后,她才知道那是绸缎,极昂贵的料子,和姑母的生活极为相衬。

姑母的大学没有修完,但是她年轻时候生的极美艳,丽煞旁人。不显山不显水的魅惑单眼皮,东方风味十足,又自有一股风流,石榴裙下爱慕者众多。她的名字取的也好听:苏元元。

简单三个字便可以探知她的美丽,就像红颜陈圆圆一样。红颜多不凡,听父亲说,家里早为她定下一门极为妥当的婚事,可她在婚事前日借口挑衣物逃去远方,爷爷一气之下,竟然晕倒,之后缠绵病床。

姑母在逃出去后,一度生活窘迫,饥寒交迫,一年零三个月后,托人辗转书信,望爷爷能寄去费用,可惜她高估了爷爷对她的疼爱,毕竟脸面在那一辈人看起来更加重要。丝毫不顾及亲生女儿的安微。

还是父亲,不忍心姑母这样,于是寻个由头带着着尔舒去见姑母。那时的她才不过七八岁,和父亲一同去一家小餐馆,只记得姑母极瘦,一件洗的发灰的布裙穿在她的身上,特别妥帖,半点不损姑母美。真的是年轻美艳。一头长长的头发,发着微黄,有些凌乱,想必是外头风大,或是她走的急。

尔舒被父亲招唤的服务员带到一旁空座位上吃小份的巧克力蛋糕。

父亲点了很多吃的,她记得有一道甜品是榛子巧克力,姑母很爱吃这个,和她一起生活后,她总会吃上一小份的榛子巧克力。东西摆上来,姑母狼吞虎咽吃起食物来,微微呈现出几丝狰狞,尔舒幼时只觉得奇怪,父母家规严格,吃饭时必须细嚼慢咽的。后来长大,几日空腹,初吃饭,那才真是面目狰狞,全无涵养。父亲见此心疼的很,劝姑母:回去吧,咱不嫁孙家了。你若明白现实,以你的情况,再找一家人家根本不成问题。

姑母听完父亲的话,立即停下进食,严肃的说:大哥,你如真心为我好,就别在提这嫁人之事。我有我的生活,你不必担心。说完也不继续进食。

父亲声音愤怒起来:你的生活就是有一顿没一顿吗?你这样有什么好!尔舒被父亲的声音吓住,父亲一贯是个温婉谦谦的人,她也从未见父亲如此失态过 。

姑母脸色极其冷淡,淡淡一句:你回去吧,今后我不会再写信给家里。起身准备离开。

尔舒给父亲和姑母的争执惊吓住,忙过去拉着父亲的衣袖,后来,后来的记忆她不再清楚,只记得最后,姑母摸了摸尔舒的头,对她说:好漂亮的女孩子哦。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再见,便是今日。

苏尔舒在十岁时,家道中落,父亲也得了重病,为父亲看病卖遍家产,结果还是拖不过3月,父辈早已分家,父亲在世时,早已经被借怕。

久病无亲戚。

母亲自幼是大家庭里面的一位小姐,走投无路回到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勉强在娘家里面过活,母女两人处处看人脸色,日子过的清苦,

舅母脸上不悦的脸色,舅舅妻管严的畏畏缩缩的样子,时刻让苏尔舒感觉痛苦,童年经历充满压抑,控制,无法正常呼吸,

尔舒晚上躺在床上,母亲在另一张床上,有月光照进房间,她看见母亲的眉头是皱起来的,心里一叹: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人会老的飞快,精气神都一点一点被这个房间吸食,她用一只手触摸另一只手掌心,凉的,有些冰。

成年她的疏离,冷漠,封闭,不苟言笑,易疑,极大部分原因来自着这段经历。

一年不到,她发现母亲渐渐开心起来,眉目里面也有很多的温柔,有些好奇,直到一天,大家全全聚在一块。舅妈也笑着看自己,她有点慌。瞧见母亲向自己招手,走过去,才注意到母亲边上有一位中年男士,原来,原来如此,尔舒终于明白。她的性子敏锐,此前约摸猜测。

顿时如同换了个老天爷,到处是人,到处是说话,走动,吃茶的人,却没有人在意下她,她开始一个人寻那些偏僻无人处,一个人随便坐在个宽阔处,常常沉思许久,夜偏偏黑一点点,她就准备回去,一回住处,灯彤彤亮着,灯下的人都是眉眼俱笑,一副恭淑贤良的做派,真的让尔舒生出腻味子来。她心里念着莫非就我不痛快,难道我该痛快起来。呵,这真是件烦心事,无人告诉尔舒,她该怎么办。

母亲终于再嫁。一屋子的喜气洋洋,苏尔舒一同跟了过去,是呀,不跟着母亲,她还能去何处,难不成冻死街头。潶呀,到底是摆脱了舅母家。她有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的墙面一触就跟纷纷掉落,像是烟花燃放后掉落满地的碎纸屑。尔舒去买了大篇玻璃窗花纸,大刀动武的往整个房间墙壁处贴,扯下隔离膜的时候,有种凌厉的酣畅感。满地的隔离膜,不小心踩下去,有一种快意。

夜晚房间总算有几分起色,母亲和新任父亲怀着所有喜礼钱去存起来,打算慎重使用这些钱。刚开始,日子也是平静的过着,直到继父的前任妻子找上门来,一顿痛哭流涕,那些喜礼钱就挪去一大半。他的那个女儿,要学钢琴,要跳舞,要成为一个上流淑女,而这些,没有钱,从何谈起。母亲是个很无主见又柔软的女子,从来不发表意见。继父又是个顶软心肠的人。尔舒望着这两难的局面,心里一冷,始终也不发一声。

后来继父工资较从前添了一些,可是抵不住5张口,加之其女儿的开销,真把自己当成贵家女子了吗。尔舒深夜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想象着自己如果去学钢琴学舞蹈,一定比继父的女儿强出一截。可这也只是觉得葡萄酸罢了。

日子渐渐像败开了的花,苏尔舒的局促时时上升,继父是个见识短的男人,除了低头工作再无其他能力,母亲当时便是看中他的老实心肠软,也是,除了这点,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母亲或许是担心再度离婚,将无颜面在老家里立足,所以更加低声细语的照料继父,操持家里,当然,此时的她也迅速的有衰老痕迹,岁月无情,尤其是对贫苦女子,最是不饶人。尔舒见此,只能是气愤,心疼。可是她无能为力,尔舒最恨有心无力这几个字,没有能力,有心也是无心,白白一份真心,空有了。

尔舒,尔舒母亲,尔舒继父,三个人开始进入一种安静期,各种矛盾,冲突像蝉蛰伏地下一般,消失于天明破晓时,青天白日下。一日日隐藏,积累,又藏于心底,若是没有机遇,总会一天天撕开所有遮掩。尔舒不由自主的想象那一天的到来的情景。她的心里涌动着激动和欲望,她急切渴望摆脱现状。这个念头充斥在她全身血脉里面,给她一个机会,她会毫不留情的离开这里。再过了大半年光景,早就失去联系的姑母托信过来,辗转到母亲手里。里面写着:一人孤独,希望尔舒侄女陪伴,生活学习各项费用无需担心。亦不需带任何东西。简单的几行字,尔舒的心里扑通扑通只跳,她心里想着,她一定要去的。姑母极为体贴的在信中附上不菲车费。地址为:上海霞飞路108号。

图片发自个人公众号:宝甃杨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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