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 ▏南诏故地：你看风景，我看你
并不靠爆照赚点击，真的
文▏焱公子
九月，我的水火搭档水姑娘在微信上对我说，她要去大理采风。大理的银器小镇、千年古村、苍山洱海，令她魂牵梦萦。旋即，她开始小心地问作为云南人的我，究竟怎样安排路线合适。
我乐了。大名鼎鼎的文学院院长水青衣，说话何曾这么小心过？
以我对水姑娘的了解，她本是个犀利、骄傲又冷清的人，在线上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同时以不遗余力地每天怼我为己任。不仅自己怼，还带领着她的青衣帮众一起怼，一直欢腾蹦跶，乐此不疲。
但是世界是公平的，有两件事儿，她始终是虚的，一者数学，二者路途。
这种机会，我岂能轻易放过？
我当下热情地说，没问题！来，就让我来告诉你怎么走合适吧。
我迅速找了张地图出来，在上面精心做了各种标注发给她，然后煞有介事地道：你看大理古城与下关是分开的，两者距离二十多公里；诺邓呢在大理西面，车程大概三个多小时，不到二百公里；新华在大理北面，介于大理丽江之间（此处省略数百字及若干刻意添加的数字），因此你最佳的路线应该如此这般走……懂了不？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懂的吧？
水姑娘沉默半晌，扔了一句，你能说人话不？
面对这意料之中的回应，我在电脑前笑了半分钟，想象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毕竟，两个月前我已领教过。
当时我们一块儿在杭州筹备线下活动，这姑娘早起晨练，回来时面对六栋小楼，她居然也能找错三次，最后凭借我的微信位置共享才最终回来。我一时感慨，原本还打算写一篇《谜之六栋楼▏路痴女作家愤怒发声：它们明明长得一毛一样！》的文，只可惜迫于淫威，最终胎死腹中。
哦，人话啊？我忍住笑，轻快地敲下一句。
要跟你讲清楚，难度可能真的高于拯救地球啊。要么，我辛苦点儿，亲自护送姑娘前往如何？
【壹】大理古城：你就是风景
古城南门
我们是早上到的大理，旅程第一站——古城。
身为云南人，大理我曾来过多次，古城，自然也是每次必到。但对这座唐宋时期繁盛程度远胜昆明的城市，我实则知之不多。每次要么是走马观花地路过，要么是工作出差，并没有太多闲情逸致流连。
带一个外地姑娘，且是一个文艺女青来游览，这倒的确是第一次。
尤其是，在清晨。
——我从未见过晨曦中的大理古城。
印象里的它，与丽江，与凤凰，与阳朔等等古迹类似，虽然青瓦屋面的民居、商店与作坊，尚存古朴风貌，但早已被浓烈的现代商业气息所笼罩。满街鳞次栉比的店铺、琳琅满目的货架以及川流不息的人潮，纵使热闹，却难动人。
而此刻，呈于我们眼前的古城，却是大为不同。
我看见一缕晨光照进来，一湾溪水错落贯穿。光影斑驳，溪水清冽，绿树婆娑，深街幽巷。寡言的青石板路，欲语还休的屐齿苍苔。
行走其上，总有或苍凉或孤寂，就那样浮上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都市的浮躁，就这样慢且沉，沉到不知名的地方去，让心跳慢了一秒。
我喜欢这些触手冰凉，内里温暖的石。它们无一例外表情倨傲，安静坚毅。但每一块，都似久未谋面的故人，从不曾生涩远离，轻易就能猜忖复原一截时光。想象其在迎来送往间，风霜满面，模样不改。每一块，都藏起了一个古老故事，又或是，遇见了自己的灵魂相知。
晨曦微光，露珠轻寒。千百年来，过客如江鲫，朝代几更改。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倒塌......就这样，看遍沧海桑田，然后，事了拂衣去，管他荣与辱，功与名......古城多少事，它们始终不言，亦不语，晨昏安度，细数流年。
静，又不静；不静，且静——或许，这才是古城真正该有的样子。
许是诸多店铺尚未开张，街面上也人迹寥寥，没有音乐，没有喧嚣，我看向身侧的水姑娘，她正安安静静地走着，感应到我在看她，侧头向我恬淡一笑，并不言语。我亦微笑以对。
天高且淡，有薄的云。聚了，又散。卷着舒着，丝丝缕缕，在蔚蓝间飘荡，透出三分写意，二分舒适，一分俏皮。
清风从古城里来，徐徐而缓缓。微微的凉，暗裹了淡淡的甜。四下里看，却没有找寻到是哪一株花树的香。那香气若有似无，像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袅袅娜娜在前，一路指引着我们往古城深深处。
我俩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偶尔闲聊几句，气氛宁和又友好。她不时驻足观览民宿与店铺，我的视线则主要在她身上，确保始终离她不超过两米。
我心里清楚，当太阳再升高一些，店铺逐渐开门，古城恢复我曾经认识的热闹模样时……嗯，水姑娘也就该恢复原样了。
出门前，她的钱包手机一股脑儿塞到了我包里。我心下惴惴，深知以大理古城地形之复杂（仅对路痴而言），想来若是一不小心弄丢了她，本篇的定调将立即从一篇轻松游记转为离奇惊悚片。
步入玉洱路，特色店铺陡然多了起来，银器、乐器、扎染、手工艺品、土杂百货一应俱全，街面上也添了许多行人，虽不至摩肩接踵，却也颇熙熙攘攘。我一愣神的工夫，身旁的水姑娘突然没了踪影。
我一惊之下赶紧回身四寻，幸好很快便在一个小巷子口前的早餐小摊档找到——她腰身挺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的手。神情之淡定，仿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本是个极品路痴。
你平时早餐吃的饵块是这种吗？她看见了我，把身子稍稍转了转，用低低的声音发问，像是怕惊扰了认真专注的老板。
我说姑娘，咱能先打个招呼吗？万一我没发现，你走远了，你的手机可是在我身上啊！我的嗓音却拔了高，有点儿气急败坏。
水姑娘没答话，她咬咬下唇，偏了偏头冲我笑笑，然后继续看老板做食物。
小巷前，一方见长的小地盘，架着一个长方形的砖砌炉。老板正拿起一个圆形的饵块，小心翼翼地放在无烟炭火上烤。
水姑娘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悄声对我说，别恼了嘛。就跟说好你在昆明南站接我一样，我相信你实在找不到，会在原地等我的啊。
她这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令我的心微微一跳。来前我们曾因一些小事闹过些许不愉快，当时她赌气说，不去了。我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管你来不来，既然说好了，我可是一定会去接的。你不来，我就一直在车站原地等。
呃，话虽如此，您好歹打个招呼啊！我挠了挠头，掩饰着自己的心绪。
她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饵块烤熟了。老板熟练地将表面微焦黄的圆形饼状挑起，托住，放到案台。案台上大大小小的粗瓷碗，盛着芝麻酱、辣酱、油辣椒、腌菜、熟土豆丝等等丰富的酱料和配菜。
他用云南话吆喝了一声。水姑娘没听懂，大眼睛迅速看向我，满脸怯怯的表情。我冲老板回了一句：甜的。
然后转头，傲然跟她说，看，不能弄丢吧。我不在，你连个早餐都买不了。老板问你，是吃甜的还是咸的？我帮你作主放甜酱了。
她边频频点头，边一眨不眨地又去盯着她的饵块了。
只见老板麻利地在每个小碗里舀了少许酱，像小鸡啄米般，快速轻点，让小勺上粘连的酱菜滑顺而下，再就着那滑下的一瞬，一抹一拉。也就几秒，白中微黄的饵块就似上了妆的戏角儿，涂抹了一层“酱彩”。老板两手往外，迅速转动，卷成了个圆筒后，装入袋内，递了过来。
水姑娘开心地一把接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双掌捂抱在怀里。
她轻轻用肩碰了碰我，模样俏皮又无赖。你看，老板手法好娴熟，经验好丰富哦。其实，我也一样啊。你没有找人的经验，但我有丰富的弄丢自己的经验，你不用着急啊。
……
我半晌说不出话。
跟着她轻快的背影，我感到心底有个声音在无奈：你赢了，我，我，我一点儿也不急……
你随便看风景，我就负责看你，好了吧。
古城一角
【贰】苍山洱海：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大理洱海
洱海，云南第二大淡水湖，据称因形状像一只耳朵而取名为“洱海”。虽然称之为海，但其实是一个湖泊，据说是因为云南深居内陆，白族人民为表示对海的向往，才称之为洱海。
风光迤逦的洱海之畔，是绵延无尽的苍山，二者同为大理“风花雪月”四景之一。
何谓风花雪月？且看大理这一副最负盛名的对联——
上关花，下关风，下关风吹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苍山雪。
对联横批，便是风花雪月四字。
我不曾见过上关的花，也没有吹过下关的风，但雄奇壮丽的苍山，水色如天的洱海，是见过多次的。
而这一次，却是不同。毕竟，风花雪月，从来不该是一个人的事。
每天只发一班的“洱海一号”大型游轮正向着位于双廊方向的南诏风情岛进发。游轮徐徐前行，脚下烟波浩渺，头顶清澈湛蓝，远处峰峦叠嶂，视野极尽开阔。我和水姑娘站在游轮的最顶层，饱览着四围景象。
她不时会因某处美景发出赞叹，神情仿似小女孩般天真烂漫；更多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恬淡的，便如这波澜不惊的洱海湖面。
湖面上的风很大，她的长发随风扬起，令她平添出几分妩媚与柔和。似乎是嫌风吹乱了她的发型，她伸手将身后的帽兜拉起，将自己整个脑袋都包了进去，向我眨了眨两只大眼睛笑道，这样会不会好看点儿？
我望着湖面上变幻的风景，同样报以微笑道，都好，只要你喜欢。
洱海·南诏风情岛
南诏风情岛位于双廊境内，东靠著名佛教圣地鸡足山，北接石宝山，南连大理，西对苍山洱海，素有“大理风光在苍洱，苍洱风光在双廊”之美誉。我和水姑娘下得游轮，一路走走停停，陆续看过海的女儿雕塑、观音像与南诏行宫，她忽然对我说，这地方，我来过的。
我很讶异，来过？在梦里？
没有，真的来过。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又带着些许羞赧，几年前单位组织活动，就来过。只不过我忘了，以为只去了丽江。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是个路痴……
我无语地望着她，她瞟了我一眼，接着道，没准这次回去后不久，我会再次把这些地方都忘掉哦。
忘掉地方有什么关系？我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别忘了带你来的这个好心人，才是重点。
水姑娘挑了挑眉，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她微笑着看向远处，嘴角浮起好看的弧线，右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她就站在我旁边，我们挨得很近，目光望向同样的远方，彼此都不再说话。
【叁】诺邓古镇：你再惹我，断你热点！
千年古镇诺邓
本次旅行的最大惊喜，莫过于诺邓古镇。
这座滇西北地区年代最久远的村落，让人有超然物外，世外桃源般的感觉。
诺邓整个镇子坐落在云龙县的山坡上，不通车。所有物资皆靠人拉马驮。
“诺邓”一词在白族语中，是“山坡上的老虎”之意。大概正因现代文明尚未彻底进入之故，诺邓全镇仍充满着原汁原味的古朴，这份古朴，既是景，也是人。
我们乘坐的机动车只能开到镇子口。黄哥来接我们。他便是这样一个古朴憨厚的汉子。
他本欲牵马下山帮驮行李，听说行李不多，便只背了个背篓下山接我们。相见时没有过多寒暄，便直接将我和水姑娘的大行李箱与提包都放入背篓，执意替我们背上山去。
唯一交通运输工具：马
我们一路随着黄哥往上走，石阶多且陡，所幸周围处处皆是景。山林清幽，野花摇曳。即便随手一拍，也是如画般美好，倒也并不觉得累。黄哥话不多，往往是我和水姑娘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但答得却是十分认真。
在山下时，望山间村落，层层叠叠屋巷亭楼。等行至山间，方觉房屋交错，石径低徊，忽而出现的支巷，叠映出阶梯陡峭；忽而凸出的门坊，仿佛时光的回响。
诺邓很静，静得出奇。即便是正午时分，除了几处人家炊烟，便是山林间簌簌的风与哗哗的叶动。
兜兜转转，折折弯弯，拐角的每一处都似暗藏惊喜。不期然就能相遇沉默百年，合抱挺直的参天古树；抬起头，不经意就能看到热烈绚烂的三角梅，在瓦房的一隅开至荼蘼。
绿意葱茏，深深浅浅。花果琳琅，缀于枝头。
去往客栈的路上偶尔能遇到三两个人，像是被这环境所染，彼此都会不约而同地相视微笑点头。某种久违的单纯又温暖的情愫在心中漾起，我转头对身旁专注爬山的水姑娘轻声说，谢谢你，让我带你来这里。
水姑娘似乎没听清，问我，你在说什么？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
她故作不悦地望着我，严肃地道，我告诉你哦，别惹我，小心断你热点！
诺邓古镇一切都好，唯一令我郁闷的，是全村无联通信号。水姑娘却是移动与电信双卡。当时在山脚，我就发现了手机无服务，她立即得意洋洋地摇着自己的手机，怡然道，我的信号好像是满格呀，哎，你看我发个原图，这速度怎么这么快呢……
在任她嘚瑟了一通后，我腆着脸道，这位美女给个热点呗，你的流量应该是够的呢。
她昂首，斜睨，淡淡道，你求我啊。
……
我说你想多了吧！我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光芒万丈，八级风都吹不乱发型的人，为了区区手机信号，让我开口求你？呵呵！
——好吧我求你给我个热点吧，不会设置？没关系我来帮你呀！你看好简单的，打开热点，设置密码，OK了！是不是好简单？
水姑娘哈哈大笑。一串脆响在静悄山林间回荡。
于是，整个诺邓之行，就变成了这种基调——我处处的谨小慎微，与水姑娘不时的嚣张跋扈。
除了美透的风景，除了浓郁的村落人情，我同样印象深刻的，大概就只剩她一个不高兴就随时撂出的这句狠话了——
信不信，我断你热点！
绣荷成双对
没看够？想知道水姑娘眼中的大理行又是怎样？欢迎详阅：简约丨白族女儿国：聘礼36万，这个男人归我了
焱公子
写有灵魂的故事，过有温度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