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年关的蝉鸣
小时候,一到年关,每家每户的热闹劲儿,都如夏天的蝉鸣般生生不息,却又没有什么不同。每家每户都像上了发条的大摆钟一样,开始了最后的忙碌。
掸尘、备年货、蒸馒头、做年糕、炸芋头丸子、炒花生等等都是我们村子里每家每户过年的必备项目,当然这里的每家每户并不包括我们家,至于我们家为什么要破例留在最后说。
那时,一到年底,我们村子都呈现出了大忙时候的整齐划一。村子里的每家每户像约定俗成的一样,都是先从掸尘忙起。男人和女人分工合作,男人负责掸去墙上的蜘蛛网和倒掉烛台里的香灰,女人则负责洗干净锅碗瓢盆、床上的四件套以及家里里里外外的整齐干净。男人的活儿两三根烟的功夫就完成了,但女人的却不轻松。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即便是手脚麻利的妇女也要忙上一整天才能清扫去家里所有的灰尘。如果这时你来我们村子做客,势必能听到一首高昂亢奋的《东方红》,那是每家每户的妇女和灰尘擦出来的噼里啪啦。
男人掸好尘后,会齐刷刷地骑着二八自行车去镇上买年货。这里的年货不是指鸡鸭鱼肉类,而是我们过年唠嗑和打牌必备的瓜子、水果和茶食。除了要买好这些外,男人还要负责买好祭祖用的菩萨纸、香烛、元宝以及春联炮竹等东西。这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从不插手,即使想插手也不行,这是规矩,不容改变。男人备好这些东西后基本上就不着家了,他们要么忙着去别家收账,要么忙着去别家清账,忙得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样不见踪影,但一到饭点又像冬去春回的大雁般准时回家吃饭。
而家中的女人们在掸好尘后,又会相聚在一起,进行一年只有一次的“聚会”。聚会那天,她们会起得很早,伴着露水,一扭一扭地去村子里小燕家蒸馒头、做年糕。为什么会选在小燕家呢?一是因为小燕家是村子里的中心,二是因为小燕妈妈特别热情好客。蒸馒头、做年糕不仅工序多,数量也多,所以需要分工合作,互相帮忙才能搞定。我不知道具体的工序,但我记得每逢这时,小燕家必定是“仙气缭绕”,烟囱里冒出的白烟也比平时多出一个通洋运河。
馒头和年糕做好后,大家都拿着各自的份儿回家,开始准备炸芋头丸子。炸芋头丸子是我们那儿每次过年必做和必吃的美食,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虽然现在也有,但我仍旧怀念小时候的芋头丸子,因为小时候的都是妇女们纯手工做出来的。她们一般会在前几个晚上先将芋头用镰刀刮掉皮毛,洗干净磨成泥,再把猪肉剁成泥,然后在除夕前一天加上面粉、鸡蛋和在一起,炸成芋头丸子。芋头丸子又酥又松软又香,只要吃上了就停不下来,因为加了芋头,即使吃多了也不会感到腻。这道美食曾经是我的最爱,现在虽都是猪肉馅,味道却不如从前。
至于炒花生就不必说了,它和瓜子的地位一样,是我们过年唠嗑和打牌的必备品。小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备上一些,因为过年邻里串门是常有的事儿。这些如同音乐前奏的活儿都忙完了后,从除夕前一晚,家里的大人们又要开始和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打交道了。男人负责生火,女人负责掌勺,炸好芋头丸子、煮好过年要吃的红烧肉、鱼冻黄豆和咸肉等等。那时,过年是小孩子们的天堂,不仅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还有吃不完的糖果和来年能开心一整年的红包。
除夕当天,约莫估计下午四点左右,村子里就开始有一阵一阵的鞭炮声响起,预示着新年即将到来。那时的新年是隆重又神圣的,它仿佛有着治愈一切的力量,能让我们忘掉所有的不开心和烦恼,只享受当下的热闹。
过年那天,我们村子里每家每户都热闹非凡,只有我们家安安静静,没有八盘八碗,没有一副大肠和两副猪肝,只有一块祭祖用的猪血和一盘瘦肉屈指可数的红烧肉。当别人家都守在或黑白或彩色电视机前看春晚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像三个漏气的皮球一样,搬个小板凳挨着脏得掉白的墙坐着,看不远处绚烂的烟花在天空划过又消失。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们家过年会如此呢,我只能告诉你还不是因为“穷”呗。不过虽然穷,但那时的我一到过年仍然欢喜得要命。因为那时的堂哥尚未成家,是镇上少有的拥有厨师证的厨师。每到过年放假,堂哥都会骑着他那闪闪发亮的红色摩托车,带着酒店发的年货和一个帅气的九十度转弯,出现在我的面前,任我挑选他发的年货。除此之外,我还会收到大伯给的二十元红包,和奶奶偷偷塞给我的五块钱红包。
那时的我欲望稚嫩,只要过年有了这些就很开心,所以至今记忆里,仍留有那时过年村子里如蝉鸣般的热闹劲儿。而如今,一朝过,高楼起,故人去,一切都不复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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