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炮友H先生
by 槿砚
1
从民政局走出来,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打在身上,烤化了我内心对这段婚姻仅有的一点儿不舍。
宫蒙将离婚证揣进裤兜儿,胳膊肘碰了碰我,说:“要不要吃个散伙饭?”
手遮着阳光,我瞥了他一眼,嘲弄地说:“再来个分手炮?”
他哈哈大笑,虽然开怀畅快,但我听得出,笑声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我跟宫蒙是和平分手,说不准谁的出轨更早一些。
好聚好散,是给对方最后的尊重。
我坐进车内,将离婚证塞进包里,掏出手机给H先生发微信:
亲爱的,我离婚了。
踟躇了一会儿,又一字字删掉,重写道:
亲爱的,我们见面吧,想你了。
H先生很快回信:
好的,吻你。
2
一年前在某次商务晚宴上认识了H先生,年轻帅气,潇洒倜傥。他在人群中慵懒地张望,眼睛里散着令人遐想的光。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端着酒杯向我款款走来。
我看着他,摆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算着距离,几步开外的时候,我转过身去,露出曲线姣好的裸背。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条硬朗有力的手臂禁锢在怀里,耳边扫过他均匀的呼吸,蓦然,心快跳了一拍。
对着宫蒙,我早已将床事看作卷入柴米油盐中的一粒尘埃,可忽略不计,许久没有对雄性旺盛的荷尔蒙生出如此的贪恋和渴望了。
就这样,我和H先生持久地滚上了床。
3
车停到H先生楼下,他早已站在微风里,静静微笑。
他走近打开车门,拥我入怀。
“怎么这时候来了?你老公出差了吗”声音清扬温暖。
我摸了摸放着离婚证的包,“我…”想告诉H先生我离婚了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又忍住了。我怕突如其来的一切打破原有的平衡,破坏了这段奇妙又奇特的关系,更怕他甩下脸色,丢一句“说好的炮友呢”然后落荒而逃。
毕竟,以狗男女的身份行了快乐事,回头离了婚,现在转过头想要堂而皇之地讨一个名分,是有些过分。
H先生大可以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你离婚是为了我吗?
当然不是。
“呵,他管不着了。”
“怎么了,吵架了?”H先生追问道。
“我…我突然想你了,就来了。”我揽住了他的腰,像个小女生般撒着娇。
他显然很受用,摸摸我的头,微皱的眉头松开,捏了捏我的鼻尖,没再问。
进屋后,迎面扑来凉爽的柠檬香气,沁人心脾。H先生一向记得清楚我的喜好,哪怕点滴到某个味道的空气清新剂。
在宫蒙那儿得不到的,都在他这儿找到了满满的补偿。
他将我的包挂好,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开口说:“天太热,你坐着休息会儿,知道你要来,刚买的水果,我给你洗去,乖~ ”
不论长到什么年纪,女人都对“乖~”这个字毫无抵抗力,它像柳絮携着醉人的春风,轻轻搔乱了女人那颗无处安放又柔软敏感的心,诉说着宠溺。毕竟,人都是脆弱的,都渴望终生被爱。
阳光给H先生的背影镶了一圈金边,我看得出神。
或许,他会爱上我?
我想。
不,这场博弈中,绝不能是我先缴械投降。
等到他开口,说想跟我在一起,说想要我离婚,乞求般的。我矛盾、挣扎、痛苦,又带着毅然决然的痴情,终于心一横,丢掉一切只为和他双宿双飞,这才让原本平淡无奇的离婚证发挥出了它最大的价值。
4
我走进厨房,从后面揽住H先生的腰,头靠在他背上。
他拍了拍我的手,将颗洗好的葡萄剥掉皮喂进我嘴里。又迅速转过身低头对上我的唇,将那颗还未来得及咀嚼的葡萄又夺了去。
“嗯…这颗葡萄格外的甜。”他一边夸张地嚼,一边狡黠地笑。
藏起多年的少女心思被他一点一点地勾了出来,甜蜜在心里化开。轻轻呼吸,连空气中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讨不讨厌~ ” 我轻捶了他一拳。
他嘴唇凑到我耳边,轻声说:“还想吃…”磁性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微痒酥麻。
我转身想给他拿葡萄,又被他一把拽进怀里。H先生含上我的耳垂,挑逗地说:“你。”
我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突然被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
我放肆地回应,声音婉转妖娆,风情万种。
他被情欲熏红了眼睛,还不忘在我耳边说着下流又温情的情话。不用我开口,他了然我想要的一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霸道又温柔地撩起我原始的敏感和冲动,总在最合适的时候加几分力,几浅几深,总窝在他怀里颤抖得不能自已。
婚姻生活中很多表面上的琐碎问题,其实根源在于性生活的不和谐。只是大部分人不敢正视,羞于启齿,选择隐忍和忽略,但这就导致内心更憋屈,控制不住地找些别的事情作为发泄,这是必然的。
不要天真的以为,对方生气,是真的因为你没有刷干净一只盘子,你乱丢了一双脏袜子。
5
完事儿后,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去卫生间冲洗干净,而是像小猫一样腻在他的怀里,身体忍不住地想要靠上去,贴近他。
他抚着我的背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感觉你今天不大对劲。”
我没接话,反问:“我们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啊?”
他一愣,随即揽得我更紧了些,口一张,轻巧地吐出一个诺言:“只要你不离开,我就永远陪在你身边。”
“可是,可是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啊,总会有自己的家庭。”我抬起头看着他。
人都是自私且双重标准的。你可以在我的婚姻中充当第三者,但我却忍不了做你婚外的偷情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哎呀你别管了,总之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我没再接话,只是手臂揽紧了他的腰,腿也搭在他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看到H先生做着鬼脸,调皮地拍了下我的头,说:“小懒猪,起床吃饭啦,我点了你最爱吃的牛排。”
瞬间,我的心软得不成样子。
他接了个电话,然后把我抱起来,说:“牛排来了,我下去拿,你快起床简单的洗漱一下,咱们吃饭。”
我点点头。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便出了门。
“砰~”门刚刚关上,他的手机便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忍不住好奇,我瞟了一眼屏幕,点开一看,来信儿的是“我的姑娘”:老公啊,周末跟我回家吃饭吧,我妈过生日。
我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了,手抖得厉害,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愤怒。
我很想冲着他大声的质问:你他妈的这不有女朋友啊!但是转念再想,我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他? 一个炮友的身份,你情我愿,为什么要生气?说出这句话,只能说明自己动了心,逢场作戏却认了真,暴露了我的脆弱,更会换来他的嘲笑。
对,我是离婚了,但这既不是他要求的,又跟他无关,凭什么要求他立刻就以一个清白之身来面对我。他没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我深呼吸了几大口,渐渐平复情绪,调整了过来。走到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亲爱的,我回来喽~ ”他大声地喊着。
我用毛巾擦干脸,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走了出去。
6
吃过饭,H先生下了部刚上映没多久的片子,揽着我坐在电脑前看电影。
看了好一会儿,他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
“怎么了?”我问他。
他松开环住我的双臂,拿起手机,起身穿上拖鞋,“有点肚子疼,去上个厕所。”刚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按下暂停键,“等我,不准先看。”
我笑了笑,他赶紧跑进了厕所。
“噔~”电脑传来微信提示声。
我退出全屏。他可能忘了电脑上还登录着微信,正跟别人火热地聊着。
我的姑娘:H,怎么样,解决了吗?
H:应该解决了。故意把手机留在床上,回来之后看到消息已读。
我的姑娘:你又勾搭谁了,被缠上了?
H:没缠我。就觉得她今天情绪不对,一翻包,卧槽离婚证,吓死宝宝了!
我的姑娘:少妇啊,不错吧。(色色脸)
H:还行吧。(害羞脸)
我的姑娘:我把性别和头像改过来了昂,卧槽,这次我可帮你大忙了,你可得请我吃饭!
H:哈哈哈哈 必须的,我的姑娘!(亲亲脸)
我的姑娘:丫的你给我把备注也改了,谁他妈的是你姑娘!
H:(坏笑脸) 不说了,我得再来一炮去。
见他从卫生间走出来,我赶紧点开全屏,按下暂停键。
他急忙跑过来,“怎么不等我。”
他脱了鞋坐上来,重新搂住我。画面里男女主角正各自心怀鬼胎的约着会,我在心里哼了一声,行啊,跟我比演技。
“我得回去了,他该下班了。”我回过身揽住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失望的表情不是假的,“非走不可吗?”
“嗯~”我嘟着嘴卖萌。
“好吧。”他应道。
他不点破,我也不戳穿,红尘中真真假假好做戏,真是对儿般配的狗男女啊,我自嘲地想。
7
他送我下楼,替我关上车门,还在我额头亲了亲,叮咛道:“宝贝儿,路上小心。”
我在他的侧脸上轻啄了一下,说:“好的,想你,么么哒。”
车子拐了个弯,驶向大道。
夜拉下黑色的帷幕,渐渐覆盖了这座城市。路灯30米一个,撒下昏黄的光,在车两边疾驰地后退。
这一刻,又有多少男女正约着炮,呢喃着不过脑过肾的情话,许下一个个不着边际的虚妄的诺言,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我们潇洒地相遇,潇洒地离开,潇洒地约好下一次见面。
扯着“人,生而孤独”的文艺大旗,端着酒杯在人世间逡巡,随时准备拥抱一具陌生的身体来取暖和慰藉。一个饱满多情的眼神,调情不漏声色,相互的赞美背后是庞大的噬人的冷漠。
世界都是假的,我们都是演员,因为我们贪心啊,面对炮友,空虚而涨起的情欲得到满足后,便想要的更多。谁都不想多往前走一步,多付出一点,却妄想对方无条件臣服,乖乖送上不求回报的爱和绵延不尽的温柔。
怎么做到?演技啊。最好脸上生出一副痴情的面具。
什么?做不到?对方游刃有余你却手足无措?
他是个情话高手,你还太嫩啊。
谎言有多厚,日子就有多快活,只要我们承认自己够无耻。
可这些无耻的人一旦动了妄念,破坏彼此的游戏规则,想要一点儿真心或者名分,那只能是自取其辱。
虽然彼此早已心知肚明,但要想继续风流快活,我绝不能挑破离婚的事实。
游戏在情爱和情色的分界线上,难免被寂寞束缚住手脚。谁也不知道这个给过我满心失望的人,会在某个城市灯火黯淡下去的时候,重新跳出来,填补我一时的空虚。
在车库停好车,我掏出手机微笑着给我的炮友H先生发了微信:亲爱的,我到了,么么哒。
H先生立刻回了微信:乖,想你,么么哒,早点睡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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