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01

小镇边上整日冒着黑烟的烟囱终于消停下来，管道中的污水也断流了。

面对眼前的情景，刘子涛却心生倦意，心想这大半年从市里往返这座富产铁矿的镇子不知多少次，暴雨的黑夜，烈日炎炎的午后，最最要命的是遭受各种诽谤打击，为得就是还这里一方蓝天绿水。

作为一名记者，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握着方向盘，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驶上通往市里的省道。

“刘哥，今年市里十佳感动人物，你八九不离十，晚上安排给你庆祝庆祝。”小张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个被刘子涛深深感染的年轻人。

刘子涛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奔向家里，陪陪妻子和女儿，最近一个月里，记忆里只有两天是睡在家里的。

汽车缓缓地停在楼下，刘子涛发现，楼前一排榆树开始放叶了，暖意融融的阳光透过车窗射到身上，刘子涛的思绪早就飞到楼上，想象着可爱的女儿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刘子涛下车取行李，掀开后备箱，“砰”！又关上了，颤栗的双臂勉强支撑在后盖上，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从毛孔中渗透出来，滴在满是尘土的后盖上。

刘子涛驾车驶出小区，径直来到郊外，此时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就在眼前。他仔细端详着后备箱里的尸体，脑袋发晕，一股疼痛感直击太阳穴。大雨噼里啪啦地下起来，他扣上后备箱，坐进车里。

刘子涛坐在座位上，浑身不停地哆嗦，职业素质让他慢慢恢复镇定，他搜寻着路上可能被人打开后备箱的机会……他重新掀开后备箱，雨滴滴落在死者的脸上，脸色苍白、红唇突显，让刘子涛不寒而栗。

雨水打湿了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感觉异常寒冷，寒颤一个接一个，车里呼呼吹着暖风，汽车沿着省道向小镇方向驶去，刘子涛清晰的记得，出发前打开后备箱放行李，后备箱还是空荡荡的，唯一有机会塞进一具尸体的时机就是中途加油的时候，他决定一探究竟。

刚进收费站，刘子涛就被“逮捕”了。

02

这次闹大了，台里领导纷纷赶到公安局，一个十佳人物怎么和一具女尸扯上关系，还要畏罪潜逃，怎么都说不过去。台里害怕的是失去这个“先进个人”，现在看来是无法挽回了。

刘子涛知道，过不了多久妻子和女儿就会知道一切，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与不安。没想到自己无缘无故成了犯罪嫌疑人，而且所有证据都在指向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第二天，妻子只身一人来见刘子涛，她不想女儿卷入任何流言蜚语，就送到爸妈家去了。妻子郭芳相信自己的丈夫，看着眼前这个多日不见，憔悴不堪的男人，郭芳心疼地掉下眼泪，她知道丈夫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对于黑恶势力从不会有半点妥协，遭受恐吓也不是头一遭，事关人命却是始料未及。

“死者名叫陈旭丽，这是从死者身上搜到的你们的书信往来。”负责案件的张警官把证物举在半空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子涛，“说说看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刘子涛凝视着天花板没有作声，对这浪费时间的审讯嗤之以鼻。张警官掏出一张照片放到刘子涛面前，然后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刘子涛说：“我很佩服你，谢谢你把十佳感动人物让给我。”

张警官出门径直去了陈旭丽的家，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他，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村子坐落在两座大山中间，有山有水，是难得的隐居之地，来到陈旭丽家门口，开门的是一各40岁左右的男子，看样子是被酒精麻痹的不轻，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人作呕。

邻居们反馈，这个男子是陈旭丽的丈夫，叫刘栋，整日酗酒赌博，家暴更是家常便饭。

“陈旭丽被人杀害了，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此时刘栋似乎有些醒酒了，嘴里骂骂咧咧，这婊子背着我搞外遇，昨天早上偷偷溜出去，不知去哪里鬼混，看她奸笑的样子，我就手痒痒。说完一股忧伤挂到刘栋脸上，张警官看得真真切切。

说罢，刘栋一股脑儿地翻出陈旭丽藏在床底的信封，所有的署名都是刘子涛，看了所有的信，张警官似乎明白了什么，现在唯一萦绕在心头的是，尸体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后备箱里的。

去过加油站后，张警官驱车回到公安局，出现在刘子涛面前。

03

“范华龙在咱们市黑白通吃的人物，你都能让他的工厂停工，不简单啊。”张警官顿了顿，接着往下说，“你没少收到他的恐吓信吧！”

“难道是他想陷害我？”刘子涛瞪圆了大眼睛盯着张警官。

“先说说你和陈旭丽的关系吧，为什么要杀她！”

刘子涛怔怔地看着张警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子涛早有耳闻这张警官的厉害，但却没想到这么快，他笑了笑，还没等开口就被张警官打断了。

“这陈旭华怕是和你关系非同一般吧，你们确实常有书信往来，我见到了她藏在床底下的信封，每个信封上都用红色笔画了一颗心，而你后备箱里的信也是如此，除了写信者本人，我想外人是伪造不出来这颗红心的吧。”

“你说的哪个加油站我去过了，正是范华龙的家业，你想嫁祸给他。说实话，我也恨他。”张警官补充道。

“我爱我的妻子和女儿，十年前我和陈旭华有约定，我们不再见面，她不再见我们的女儿，我想和郭芳好好过日子。可她却说她想念女儿，并威胁我说，如果见不到女儿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郭芳，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万念俱灰，极度疲惫的我只能对她痛下杀手。虽然范华龙的工厂停工了，可他却逍遥法外，大半年的光景，我遭受了无数诽谤，无人问津，却得来什么十佳感动人物的称号，你说可笑吧？”

刘子涛无法再镇定自若，冲着张警官咆哮起来：“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张警官只是听着，英雄惺惺相惜之感油然升起。

在接受颁奖的那晚，张警官不无感叹地说：“我要去抓下一个人，范华龙！”郭芳抱着女儿在台下流下两行热泪，张警官看着郭芳怀里的孩子，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