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煨藕汤
煨藕汤是武汉人的习惯,特别是到了冬天,在寒冷的日子里,煨上一锅热腾腾的藕汤,美美地喝下,既果腹又驱寒,舒服透顶。
我自从桂子山华师毕业来到汉阳,一人过活,三餐随意。年长的同事好意告知我:
“天冷了,你去买个吊子,再买点筒子骨跟藕,搁一起,喂汤喝,对身体非常好。”
起初,并不在意,后来也信了他们的话,于是开始行动。一个周六的上午,阳光懒洋洋的,我走到晴川街上,四下里张望,巧见路边摊上摆着不少坛坛罐罐,向摊主问清了用于煨汤的那种,于是付钱拎走一个。那是一只上下高、直径不很宽的深褐色砂罐,对称的两侧上方各有一个耳朵,用于手提或端动,感觉不大不小,适合我用。接着去汉江边的菜场,购得一根又粗又长的圆骨头,才几块钱,师傅用手中的砍刀“卡卡”只几下就砍成了小截儿;这东西在老家是入不得眼的,大多丢弃,而今,我倒要看看它与藕能成何等美味。
我兴冲冲地回屋,用清水将罐子洗净加水,把骨头洗净投入罐中;开火,待水翻滚,捞去浮沫;放入藕块,再旺火烧开,小火慢炖。约摸个把小时,用筷子一扎,莲藕熟透,于是加盐,关火。此时,小屋弥漫着浓郁的藕汤香味,往日冷清孤寂的空间似乎多了些许人间烟火。装上一大碗,放于书桌上,迫不急待地吸上一口,一股暧流直达胸膛;再吃藕,粉嫩面糯,可口之极;而吸骨髓,“滋溜”一声即进口中,爽滑之极。待呼呼噜噜一大碗下肚,额头就微微地冒出汗来。我擦了擦汗,推门走到院里,院里也飘散着藕汤之味,猜想别个家里也一准煨了汤......
这是我平生头一回弄这种美味,先前在北方老家从未尝过。故乡人只在年节时把莲藕切成薄片,涰水拌糖作凉菜吃。于是,我想着将藕带回去做汤给父母姐弟们品尝。在异乡求学或谋生的人往往会带些特产回去省亲。记得母亲也总说:
“你们回来,别带啥贵重的,就带点咱这里没有的又不贵的东西。”
后来,我成家立业了,便有了机会喝妻华妹子做了藕汤。也常常与岳父母一家团团围坐,每人一碗排骨藕汤,边聊边吃,其乐融融,藕香四溢,亲情荡漾,温馨吉祥。那时,我们都住在晴川江边的平房里,不少人家都有煤火炉子,将煨汤的吊子置于火炉上,小火慢炖,汤汁咕嘟,炉火微红,别有一番意境与情趣......
后来,日子越来越好,我们陆续搬进了楼房,不再受潮湿雨水之苦;煨汤也可用高压锅,省时省力干净;一般的餐馆酒店里也有藕汤。可是,细细地口味,总是怀念昔日平房火炉上砂锅吊子里的藕汤;盖因付出更多劳作过程后的结果,令人更加珍惜之缘故吧。
那一日,在墨水湖畔,见一老者在藕塘挖藕。我就想,如果自己亲自种藕挖藕、洗净切块、装入沙罐与排骨慢煨,待藕烂骨熟汤成,聚齐一家,每人一碗,岂不快哉!
2020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