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别人的代价
（一）
公交车缓缓启动。
错过晚高峰，车上的人不算太多，只是依然没有空位。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就这么站着，车上居然没人让座！
范秦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了？一点儿都不尊老爱幼，不懂助人为乐。
范秦环视一圈，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儿。
“小姑娘，给婆婆让个座啊！年纪轻轻的起来站一会儿吧！”
女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了，没说话，也没让座。
被无视的范秦急了：“你上没上过学啊！懂不懂尊老爱幼！”
见他说话越来越冲，还好旁边有人出来打圆场，婆婆有了座位，事情才算完了。范秦越想越生气，什么人啊！
“咔——”拍下来。
（二）
“现在的人真没道德，看着老婆婆站在旁边，自己还能坐的住，希望你老了也受到这样的待遇！”
下面附着今天拍的照片，点击“发布”，一条微博挂到了网上。
对一些不文明现象，范秦喜欢拍下来，放到微博上，几年下来也有了不少粉丝。
等他洗漱完，已经有很多条回复了，大多都在骂女孩儿，有人甚至提议，人肉照片中的女孩儿。
范秦还算欣慰，社会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总会有些异类，要为这种没有一点奉献精神的人辩护。
什么女孩儿可能不舒服，什么没义务让座，甚至还有说他道德绑架的！真是搞笑，人不应该有道德吗？范秦在下面一一怼回去。
有条私信进来，应该是那个女孩儿也看到微博了。
“请你删除微博，我身体不舒服，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呵——不舒服，没礼貌的人都说自己不舒服。
范秦没理她，过了一会儿，又有条私信：“既然你这么有道德，有本事一辈子你都不要拒绝别人！”
（三）
快到下班时间了，范秦要陪女朋友吃饭，早早的把工作做完了。
刚要离开，就被张高喊住了。张高是他同科室的同事，两人明明是平级，可张高仗着年纪大，资历老，平时没事就会给他分配些工作。
“小范，我老婆让我帮她去买菜，可是今天的资料有些还没做完，你帮着复印下吧！”
平时也算了，可是今天？范秦有些为难：“我约了女朋友去吃饭，时间马上就到了。”
“吃饭哪天都可以，这些资料明天要用的。”
范秦拒绝，他明明看到张高一下午都在电脑上打扑克。
看他不打算帮忙，张高很生气：“不愿意算了！”转身离开，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人真是了不得了，一点都不懂尊敬长辈。”
范秦也很生气，倚老卖老！
出了公司，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没拦到车，没办法，高峰期就这样。想给女朋友打个电话，找了半天，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不知道丢哪儿了，真倒霉！
范秦小声抱怨。好一会儿，终于等到车了，刚要上车，一位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小孩儿过来。
“先生，不好意思，孩子着急回家，哭个不停，您能不能把这辆车让给我啊？”
“可是我也赶时间。”
“哎，先生你体谅下吧！孩子哭成这样，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请你帮忙的。”年轻妈妈不依不饶，抓住他的胳膊不让离开。
范秦很烦，甩开她的胳膊正要上车，一低头却发现他花大价钱买的名牌手表不见了。不会也丢了吧？
“走不走啊？”司机催促的声音响起。
范秦愣神的功夫，年轻妈妈已经带着孩子挤到了车上。
看着远去的汽车，范秦气得要命，更郁闷的是，手表明明就在手上，自己刚刚是瞎了吗？
（四）
小茹已经到了，范秦一进餐厅就看到了。
“等很久了吧？今天打车耽误了很久。”
“没有，我也是刚到。”小茹尴尬地笑着。
范秦觉得奇怪，问：“出什么事了吗？”
小茹沉默着，范秦还想问，一个男人就冲到他们面前。
小茹大惊失色，说：“你来做什么，不是说好我和他说吗？”
“到底怎么回事？”范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茹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人见状，直接开口说：“你就是小茹的男朋友？小茹和我说过你是个好人，我和小茹是真心相爱的，你成全我们吧！”
真心相爱？！
旁边的小茹一言不发，范秦明白，自己被绿了！
看着人家两人郎有情妾有意，范秦怒火中烧。成全你们？去你妈的！
攥着男人的衣领，一拳头打了下去，两人争斗过程中，桌上的餐具无一幸免，乒乒乓乓，顿时，场面一片混乱。直到饭店保安来了，才把两个人分开。
小茹扶着男人退后了些，仔细观察，看到男人嘴角都流血了，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这么野蛮？成年人不能好好沟通吗？真没教养！”说完，扶着男人离开了。
选择已经很明确了，范秦目送他们离开，颓废地坐到椅子上。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了？可又能怎么样，小茹说的对，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至于要死要活吧！
等到人群都散了，起身准备离开。这才发现，他的手表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估计是掉地上被人捡走了。
靠！范秦想骂娘。
（五）
回家的公交车上，范秦瘫在座位上，感觉今天真是太背了。
“小伙子，给我让个座位行吗？”
听着老大爷中气十足的声音，范秦一点都不想动。也懒得解释，把头转向窗外，他真的很累。
车窗反射出老大爷拉下的脸。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随便你怎么说吧！
回到家，范秦把自己摔到床上。电脑上微信响个不停，是妈妈的视频邀请，范秦接通。
“小秦，你买什么东西了吗？怎么卡上花了两万啊？”
范秦一个激灵，他的卡一直是妈妈拿着。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买！”
“可是今天取钱的时候，我看你卡上少了两万块啊。”
估计是被盗刷了，范秦头都大了，安抚住母亲，挂了视频，打算明天去报警。
“叮——”一条私信进来。
“不过是些财物损失，游戏才刚刚开始。”是之前的女孩儿！
范秦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自己今天丢的东西，都是这个女孩儿拿走的？
“是你干的？你这是犯法的！”
对方没有回应。
太过分了，范秦还想说话，可是已经显示发送不了了。
（六）
范秦一脸颓废的从警察局出来。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真的难以置信。
警察核实了他的银行账号，并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明明少了两万。可是他的账单流水分明是对的，与其说两万块不翼而飞，更像是他从开始就少存了两万块。
他又要求警察受理他被盗手表的案子，可根据餐厅的监控视频显示，他进门时，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手表！而且女孩儿昨天发的私信也不见了。
为了不被警察当成神经病患者，他只好离开。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东西拿走的？
“叔叔，叔叔！”一个小男孩拉住他的裤子。
范秦看着到自己大腿处的小男孩儿，有些不耐烦。可小孩儿并没有被他不善的脸色吓到，指着一边的大树说：“我的风筝掉到树上了！”
范秦有些粗暴地甩开他，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小男孩儿的哭声。
走了没多远，范秦突然停下，想到了什么，一摸裤兜，果然，自己刚买的手机又不见了。
“小弟弟，别哭了。”范秦回到小男孩儿身边，压着怒火说：“叔叔去帮你拿下来。”
小男孩儿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直到他把风筝递到他的手里，才高兴的道了谢跑远了。
范秦再次摸向裤兜，果然，刚刚不见的手机又回来了。
（七）
“小范，中午帮我带份饭。”
“好的。”
“小范，帮我把这些资料复印下。”
“好的。”
“小范，今天晚点回去，加班。”
“……好的”
范秦死死压抑住心里的怒火，不能拒绝，不然又白干了！
“什么？生了个儿子？太好了！”经理的大嗓门儿从办公室里传来。
大家交头接耳，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经理走了出来，说：“我儿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都来！”
难得经理这么大方，大家都欢呼起来。
“可是今天的工作好多啊！”一位女同事抱怨道。
“是啊！”月末了，工作很多。大家抑制住刚刚的激情，不免有些失望。
“没事儿。”张高突然出声，说：“大家快点做，做不完的工作交给小范，反正小范也不喜欢聚会，咱们到时候给他带点儿回来！”说完还假惺惺地问道：“小范，行吗？”
“……”范秦知道，他还记着上次没帮他复印文件的事儿呢！行你大爷！
“好啊！我做就行了，大家玩的开心点。”范秦强颜欢笑。
剩下的人看当事人都答应了，自然不会说什么。
等到五点，一份份资料交到范秦手上。
“小范，这个明天要用，别忘了！”
“小范，这个是加急的文件，尽快打出来！”
“小范，这个明天要董事长签字的，快点整理好啊！”
…………
看着大家高高兴兴地离开，再看看桌子上小山高的资料！难道以后一直都得这样吗？
“不要啊——”范秦咆哮道。
（八）
“小范，这个报表帮我做一下吧，我今天家里有事。”
“不好意思，我今天也有事。”范秦拒绝的干脆，留下同事愕然地站在原地。
呵——以为让他的东西消失，他就会认输吗？
那天范秦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办法，他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出售了，自己的存款也都转给了父母，必要的东西，手机电脑什么的，都让父母买好，他再拿来用。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还怕丢东西吗？
“小范。”张高把他叫到茶水间，吞吞吐吐，不说话。
不过范秦知道他想说什么，最近公司要提升一个副部长，他们俩是候选人。
终于还是张高憋不住了，说：“小范，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别跟我计较了。”
范秦笑道：“你说什么呢？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这就好，这就好。”张高搓搓手，终于说正题了：“你看你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老了，而且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次副部这个名额你就别和我争了，让给我吧！”
范秦心里冷笑，嘴上却说：“当然是您优先了，本来和您竞争就挺不好意思的，有您在，哪儿轮得到我啊！不过，您当了副部，可要记得提携我啊！”
“一定一定。”张高没想到沟通的这么容易，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范秦握紧手里的文件，向部长办公室走去，这可都是张高以权谋私的证据。
…………
选举的事情终于结束了，范秦拿着手里的升职通知，心里终于高兴了些，最近环绕在心头的阴霾好像也散去不少。
“叮铃铃——”电话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爸，什么事？”
“小秦啊，昨天晚上你奶奶住院了，估计是挺不过去了，你有空回来看看吧。”
范秦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哎，人老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怕你担心，就没和你说。”
……
挂了电话，范秦准备回家。高峰期不好打车，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范秦刚走到斑马线上。
“砰——”一辆大货车迎面撞来，范秦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手机摔落在地，屏幕亮了起来。
“叮——”一条私信进来。
“拒绝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