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有善报(连载9)
九、角色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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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现在的计划,张愚已是身不由己,原来的贼成了座上宾。李慧挣扎着要起来,张愚看出她的举动,慌忙说道:“孩子,千万别乱动,你的身体还不允许你起来。”
李慧无奈的又是一笑,微声道:“我想给老人家磕头,可全身象坠了块铅,怎么也动不了……”李慧说了这些话就很累的样子,但她还是要把话说完:“今天是不行了,等过两天我一定去看望老人……我要正式认干爸……”
八点,饭馆送来了酒菜,李慧又沉沉睡去。大家入座,按这里风俗,张愚坐在首位,大家依次坐好。李龙刚百般殷勤,热情似火,把张愚心里烧得热辣辣感动。
喝酒就是为了说话,没有人愿意喝闷酒。客套话说完了,自然是闲聊。李叔又想起没完的话题:“大哥,你年纪不小了,还这么玩命干啥?有什么吃什么就行了,可别再干了。”
已是酒至半酣,脸象上了彩,红光满面,说话就放开了心扉;张愚想起自己被偷的钱,不由叹气:“唉!谁还愿意这样?逼得呗!”人说喝了酒就少一个把门的,张愚竟把买羊被偷三千元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众人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李龙刚说道:“小偷真是阎王不嫌鬼瘦!连一个老人也要偷…”陈香玉却低声说道:“她爸,有一件事没和你说,说出来可不要生气……”
李龙刚道:“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什么时候生过气?人就要乐观,才过得有滋有味,我说了多少次了?”
陈香玉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咱们也丢了三千块钱,也是昨天…我说怎么我们两家这么有缘份,竟然丢钱都一块丢,你又为挣钱救了慧儿,现在想想竟也不生气了!”
陈香玉一口气说完,仿佛卸了个大包袱;李龙刚轻描淡写的说道:“丢了就丢了吧!只是别想不开,就等于我们也挣钱了。”
张愚却是心内大惊:“丢钱的事原来陈香玉早就知道?!”就听陈香玉又说:“我明白你是啥意思,怕我丢了钱又急出病来,双赔本…”李燕不说话,却对陈香玉伸出大姆指,面露微笑和佩服。
陈香玉还没说完,继续道:“最奇怪的我是把五千元放在一起的,小偷却只取了三千,留下了两千,世上竟有这样的贼,也有善心,真是不明白…而且床铺还收拾的很整齐,真是奇怪!”
所有的人都露出新奇的眼光,只有张愚心中有数,所以没有说话,故作平静的在听故事。这会儿乱了套,七嘴八舌;李婶惊诧道:“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能存的住气,骂两句出出气也行啊!”
李叔抢白道:“你知道啥?钱丢了能骂回来吗?”他转而对李龙刚说道:“哥,你说这贼是不是急等钱花,又不是惯偷,才只拿三千?”看来大家都倾向这个意见,因为屋子里的人,包括张愚都在点头。
陈香玉说:“就是觉得是这样,我才谁也不打算告诉!要不是张大哥也丢了钱,我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谈论起来,竟然忘了喝酒。李龙刚发觉对张愚有点冷落,忙把话截住,道:“过去的事,说也没用,还是痛痛快快喝咱的酒吧!…大哥,咱端起来吧?”
张愚的脑子里装得可能太满了,李龙刚叫他,他愣了愣才知道是和他说话,连忙端起酒杯说道:“来端…”随即咂了一小口。
李龙刚道:“大哥,大点喝,我们又不知道你酒量,都不会让你喝很多的…大哥也别把钱看的这么重了,小弟怎么看你一直不高兴啊?”
张愚吃惊:人家都看出你有心事了,怎么这么不存事?他赶紧拿出笑脸,道:“我酒量很小,一喝酒就成了傻瓜,话也不会说了,别笑话大哥!” 众人哄堂大笑,李叔说:“喝醉了好,我送你回家,一块认识认识你大门。”张愚开玩笑说:“喝醉了就没有人陪你了,还是少喝点吧…”
虽是说着话,他却开始考虑该怎么让陈香玉知道她抽屉里藏着三千元。毕竟三千元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因为他的原因,陈香玉看不到钱,或者她跟本不会看那抽屉,自己的做法不是劳而无功吗?因为用这种桌子放钱已经不时兴了。
于是他说出了足以震动全场的话:“你是不是把钱搁忘了地方?哪有这么巧的事?”的确,张愚的问话也有道理,时间长了忘掉把钱搁哪里,这不是子虚乌有的事,万一放错了地方呢?怎能找得到?! 大家只不过愣了片刻,随即觉得不可能;李叔回答了张愚的话:“不会!才昨天的事,哪能说忘就忘了?除非嫂子得了健忘症!”
再往后该怎么说?张愚想想,心一横说:“你们先别说,我怎么看你们没丢钱?刚才坐椅子时,我看见抽屉里有钱,还想这家人怎么这么大胆,钱放抽屉里竟然不锁!”张愚是怕别人怀疑,但他是多虑了,谁会想到是他藏的?
陈香玉蒙了,对张愚说:“大哥,你看错了吧?昨天我没往抽屉里搁钱,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她觉得张愚不象开玩笑,就多少有点迟疑。
但是陈香玉还是到了抽屉前,拉开了抽屉。陈香玉更是惊呆的样子:抽屉里真的躺着一沓钱!张愚道:“我坐那里还怕你们也丢了钱,要嘱咐你不要粗心大意,正觉得不好说呢!”
陈香玉道:“昨天我取钱来是给慧儿买手提电脑的,慧儿也说了要三千元,但我记得没拿出来,因为她今天还不走啊?”陈香玉疑惑不解的转向李慧,似乎想从李慧脸上找到答案。
李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一无所知。李龙刚道:“把脑子用在这干嘛?是大哥给我们带来了福气,还不再敬他一杯?”李叔也随他说道:“没丢就更好了,咱还拣了一条命,真该再敬大哥一杯!”
一家人众星捧月般伺候张愚,连女人也给他敬酒。按风俗习惯,张愚控制着也喝了够五六两酒,才转下一屋人的盛情来。
张愚觉得喝的多了,说什么也不同意继续喝下去。他虽然没查数,但根据人数,这三杯一两的小酒杯也喝了快二十个。李龙刚看他真的让不下去,于是道:“咱这老风俗,闷盅酒吃饭吧?大哥?”
这个要求不过分,张愚无话可说,让李叔把酒满上。等众人都依次满起,张愚道:“拿饭来,我先干了!”李叔无奈,只好递上馒头;张愚也不食言,把酒杯舔的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然后就又下茶。一切都是老规矩,这应该是农村人的最高礼节了。张愚看看他身后的墙上,墙上挂一个石英钟,式样很老,是济南康巴丝石英钟;已经九点半了,张愚喝了这碗茶,把茶根都泼了,说道:“我真该走了,老婆子要知道我在外面喝酒,早就不放心了!”
既然茶根都泼了,看来张愚是留不住了;说来说去都是老古风,再让就显得不实诚了。李龙刚说道:“大哥真要走,我们也不拦你了,你稍等…”说着绕过张愚,从抽屉里拿钱来,就要往张愚口袋里塞。
李龙刚道:“大哥,你不是要买羊吗?钱又丢了…当弟的虽然也不富,但比大哥要强,把这钱拿着当本钱吧?!”李龙刚眼里透露着真诚,让人觉得不拿着就对不起毛主、席。
张愚一看恼了,大声说:“兄弟是什么意思?酒我喝,给我钱不成了糟蹋我吗?这钱我是坚决不会要!”张愚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拿他的钱,就和抢人差不多。
话说到这份上,李龙刚不知如何是好,拿着钱僵在那儿;继续伸不好,缩回去也不是光彩,只好愣在那发呆。
陈香玉看出李龙刚的尴尬,忙解围道:“大哥不拿就不拿吧,过两天我们都去看大哥大嫂,反正以后我们是干亲了!”她说的得体,既给了男人一个台阶,又暗示以后再说,张愚也提不出什么来。
张愚是红光满面回家的,他确实喝得多了,竟然上不去车子,索性就安步当车,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不过,他觉得很踏实,走起路来也不觉得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涌动,遍体通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