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与张爱玲齐名的作家,独立而热闹活着,悲惨而凄凉的死去
她写的《结婚十年》,在民国再版三十六次,风靡一时。
张爱玲曾经说过,只有她和自己才能相提并论。
张爱玲的成名作《封锁》就是刊登在她编辑《天地》杂志上。
张爱玲和胡兰成也是她介绍和撮合的。
张爱玲与胡兰成曾经因为她闹翻过,或因胡兰成也与苏青谈过恋爱。
王安忆曾说,张爱玲是须掩起来看的,而她却跃然在眼前。她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我们好像看得见她似的。
她的一生是这样的:幸福的童年、不幸的婚姻、带四个孩子讨生活、接受周佛海资助办杂志、打成反革命、悲惨的晚年和冷清去世。
她就是苏青。
一个独立的女人。
一个单纯的女人。
一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女人。
1
1914年,苏青在浙江宁波出生。
原名冯和仪,寓意“鸾凤和鸣,有凤来仪。
她家的女子都属于清一色对婚姻失望的人。
她外公与一个唱戏的好上了,外婆气的快不行了,忍住了,还是劝外公尽快把这个姑娘娶回来。
她的父亲虽然不纳妾,但是干的事更出格:嫖、姘居、层出不穷。
寄养在外婆家的她,从小看到的都是女人是婚姻的陪葬品的事。
这一家子对男人都没有太多兴趣,想好好培养她。
那是她最好的一段时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这也是培养她率真、单纯的温床。
2
11岁那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父亲去世了。
作死的父亲,给苏青留下的阴影,一直延续到她的婚姻生活中。
——她记得父亲在家的时候,家中常是阴沉沉的。
——她的父亲每次回来总是恶狠狠地,满身都是怨恨,也不知在怨谁。
——她的父亲一直在败家,去世后,家里没有钱了,受经济拮据的影响,受尽了痛苦。
3
1926年,12岁那年,苏青在县立女子师范学校就读。
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苏青选择浙江省立第四中学就读。
原因有二:
一是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这学校学费全免,食宿减半,这样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二是她认识了后来的丈夫李钦后同学——就是让自己痛苦一生的男人。
为了爱情,他在高中就与男朋友在一起了。
1933年,19岁的苏青考上了国立中央大学(如今的南京大学),李钦后考进东吴大学。
大一,她做了影响一生的重要选择
与自己的母亲一样、与自己的外婆一样,早早的结婚了。
等回校后,这个在学校成绩优异的风云人物——“宁波皇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怎么办?
辍学。回家。结婚。
4
她以为自己嫁的是个好男人,婆家也是个好婆家。
等第一个女儿出生,婆家看她的眼神,敏感的她终于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这结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出意外,她终于走上了她外婆、母亲的老路了。
她的高中就爱上的丈夫,是一个沾染恶习的封建遗少。
他没有能力挣钱养活小家庭,又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要。
如同,阮玲玉的第一个男人张达民,就是一个类型。
不管如何,孩子还得继续生。
又生了一个女孩。
加油,又生了一个女孩。
继续加油,又生了一个女孩。(有另外一个说法是生了三个女孩)
生了四个女孩的她终于成功的把自己推送为这个家庭罪人的荣誉称号了。
1942年冬天,婚姻出问题,她很烦恼,便在《古今》杂志发表散文《论离婚》
这一年,她得到了中国第二号大汉奸陈公博赏识,她的人生迎来了又一个新的转折点。
这是后话。
继续生孩子。
终于迎来了第五个孩子,家庭经济拮据,一家人张口要吃饭,她向丈夫要钱,
李钦后说,你觉得我穷,赶紧走人,要钱我没有,你自己出去。
这样说完,他还觉得骂的不解渴,还打了她一巴掌。
这个巴掌,还没有触动苏青要离婚。
继续忍耐着,与她妈妈、她外婆曾经的做法一样。
直到,她发现她丈夫与弟弟的妻子搞上了、还怀孕了(还有一个说法,是与她同学,不管是谁,这是赖不了)。
彻底结束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1943年,正式分居和离婚。
5
人生如戏。
一个女人与丈夫离婚,从丈夫家搬出来,到社会上得活下去。
从此,她的人生就是特别简单:养活孩子、养活自己。
——我爱钱,因为钱可以得到一切,这是最好的目标。
她特别的爱孩子。
她在离婚后,和自己的孩子相依为命,她担心再次结婚影响孩子,于心不忍,果断拒绝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再婚对象,从此,一生不再谈结婚的事了。
她特别希望养活这个家。
1943年夏天,陈公博邀请苏青做上海市政府专员。
不久后,她便以不适应官僚机构的工作方式为由辞职。
但是,陈公博并照样发给她工资。
1943年冬天,在陈公博和周佛海的资助下,苏青出版《天地》杂志,风风火火开始创业之路。
杂志卖的不错,当听说发行人想赚她35%折扣时,她扛着厚厚的书,到马路上去卖,不惜和书报小贩讲价格。
这几年,苏青终于又是一个开挂的人生了。
——1943年,长篇小说《结婚十年》开始在《风雨谈》上连载,一举成名天下闻,说的就是自己。
——1944年春,散文集《浣锦集》出版,张爱玲也为她写序《我看苏青》,引起热烈追捧,一印至十几版。
——1945年初,散文集《饮食男女》出版,代序为《苏青张爱玲对谈记》,她被视为当时上海文坛最负盛名女作家。
她没有同时代女作家的风花雪月,没有清丽脱俗、没有革命情怀。
她的文章都是一些琐碎,一些身边的事、一些柴米油盐、一些儿女情长。
因为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她就想养活几个孩子和自己。
她写道:婚姻取消,同居自由,生出孩子来则归母亲抚养,而由国家津帖费用。倘这孩子尚有外祖母在,则外婆养外孙该是更加合适的了。
她还写道:愿普天下女人少虚荣一些吧,也可以让男人减少些罪恶,男人就是这样一种可怜而又可恶的动物呀。
这是一个直率的女子,不矫情、不虚伪,说出刺骨的现实。
如此而已,与她的生活有莫大关系的现实。
她用笔忠实的记录下来。
6
花无百日红,人无一世运。
好日子就此结束了。
1945年8月15日,抗日战争结束。
因为她曾被陈公博的资助缘故,苏青备受舆论压力,被骂得很厉害。
中国群众发明的名字比较时尚。
——"文 J"、"x贩子"、"落水作家"、"HJ文人"。
1946年,陈公博被捕,被执行枪决。
一骂就是好几年。
1949年,她做出又一个重要的决定。
事实证明,这是非常错误的决定。
张爱玲、张允和都走了,而她因为孩子,决定留在国内。
错误的决定要付出代价的。
——1949年她却找不到工作,无法养家糊口。
——1951年,报名参加“第一届戏曲编导学习班”的考试,因为不懂政 治差点被刷下。
——1955年,因为请教老师的一些编剧问题,被牵连抓起来了,就一点屁大点事而已。
——1957年,苏青被"宽大释放",回到剧团无事可做,只能去看剧场大门。
——1966年,WHDGM爆发,家被抄了、人被pd、被剧团辞退,连看门的工作也没有了。
7
被下放到牛棚,进行改造,身体日渐衰弱,肺病复发也没法看医生。忍着,捱着,扛着。
1975年,她从黄浦区文化馆退休,每月领退休工资43.19元。
终于可以看医生了,医生说,连X光也找不到苏青的肺了。
退休后,她与离婚的小女儿和小外孙三个人,挤在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屋里。
由于疾病缠身,家里没有钱,她甚至萌发了死的念头。
1982年12月7日,多病缠身的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个时刻。
享年69岁。
1984年,上海市公安局为她平反。
苏青妹妹家的相册
8
她似乎对自己的结局有过预兆:
“三十年后,青山常在,绿水常在,而我却魂归黄土,我将在墓碑上大书‘文人苏青之墓’”。
但是,没有她的墓碑,她被平静的火化了。
三年后,她的女儿李崇美来到中国寻亲,将她的骨灰带出国门。
9
她写了一辈子的家长里短、写了一辈子的大实话,终究没有写圆满自己的人生。
我看到的,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在那个时代用自己的笔努力的想活下来。
我看到的,这是一个可敬的母亲,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照顾孩子,把他们养大的希望支撑她痛苦的活下去。
我看到的,这是一个独立的女子,从婚姻中及时抽离、给自己找未来,不断努力打拼。
我还想到,她给老友的一封信:
成天卧床,什么也吃不下,改请中医,出诊上门每次收费一元,不能报销,我病很苦,只求早死,死了什么人也不通知。
曲终人散时有尽,这就是一生,再多荣誉、再多成功,再多情感,终究在一场病事中悲哀的结束。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与你分享。
苏青主要作品:
长篇小说:《结婚十年》《续结婚十年》《歧途佳人》
散文集:《浣锦集》《涛》《寝室男女》《逝水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