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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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后花园私会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将军府后花园,明月清辉下,稀疏树影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刺骨的夜风中瑟瑟发抖,一边搓着手,一边牙齿打颤,“这个臭石头……太不靠谱了……本姑娘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等会非要把你打成一撮石沫不可……”
“我说刚才怎么老打喷嚏,原来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啊,嗯?”温热的气息从颈后传来,司马婧淳龇牙咧嘴,愤然转身,“黑石头,你怎么又迟到?”
“哦,天气太冷,我喝了碗热乎乎的银耳莲子粥才出来的。”对面的人身材挺拔,肤白如玉,五官俊朗,月光的映照下一张脸更是美得恍若天人,嘴角微微上扬,慵懒的话语从朱唇中涓涓流出,仿佛没看到对面少女已经炸毛的表情。
“你你你……阿嚏。”司马婧淳狠狠抽了一下鼻子,冷得胳膊环在一起,一副欲哭无泪的无奈表情。
“还有,我叫慕玖,不叫黑石头,笨蛋淳儿。”慕玖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直视着司马婧淳的眼睛,慢慢逼近。
梅的清香萦绕鼻尖,司马婧淳强装淡定,一脸傲娇,“玖,黑色玉也,懂不懂?没文化!”
慕玖淡淡一笑,也不反击,修长的胳膊从她背后环过,把早就准备好的裘袍轻轻披在她的身上,认真地为她系着领子上的丝带。
司马婧淳直直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妖孽容颜,纵然已经看了千万遍,心里还是忍不住小鹿乱撞,他垂下睫毛的温柔模样还真是另一番风味呢,怪不得那么多大家闺秀都倾心于他,如果,如果他永远这样对自己就好了,只是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慕玖抬起头看到正在发呆的司马婧淳,指节分明的玉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什么呆呢?笨蛋淳儿,莫不是被公子我的美色给迷住了。”
司马婧淳猛地回过神来,再次炸毛了,冲对面笑得一脸欠揍的人一通大喊,“你又摸本小姐的头,是活腻歪了吗?”
“嘘……我们可是在私会。”慕玖用一根手指堵在司马婧淳嘴边,在她耳边小声而魅惑地说道。
呃,私会?
司马婧淳小脸瞬间一红,迅速扒开他的手,恨恨瞪了他一眼,悻悻说道,“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
二、元宵灯会
洛江畔,游人如海,万灯齐明,一派热闹景象。司马婧淳像一只被憋久了的小猴子终于得到解放,一袭白袍绿裙在人潮中窜来窜去,时不时回头望一下身后的慕玖,对着他笑得纯真灿烂。
行至一个面具摊旁,司马婧淳一眼就看中了一副漂亮的面具,那是一副白皙无暇的仙人脸庞,司马婧淳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落寞,转而豁然一笑,将面具附在脸上,轻快转身,正好对上慕玖那张绝美无双的面容,“阿玖,看我漂亮吗?”欢快的声音却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哽咽,面具下的司马婧淳眼波似水,轻咬薄唇。
“面具好丑,你很好看。”对面的慕玖还是那副半噙着笑的散漫表情,语气却是郑重而认真。
“你大声点啊,我听不见。”喧闹的人群中,司马婧淳根本听不清慕玖的声音,不过,从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在嘲讽她了。
司马婧淳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旋即释然,自己也真是蠢,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个回答吗?而且这也是事实呀,与生俱来,无法改变。
一声巨响,天空中绽开一束大大的花朵,天和地和人都清明起来,司马婧淳抬头望着那绽放后坠落的星花,像璀璨的流星划过心间,又携带着心愿远去。慕玖却默默凝视着司马婧淳,嘴角缓缓绽开笑容,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潇洒姿态。
“淳儿,我们去放灯吧。”慕玖把司马婧淳脸上的面具轻轻摘下,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向江边。
“你什么时候竟藏了两个花灯在袖子里,诶,上面还有字。”
“蠢!你竟然刻了蠢字在上面!”
“你个臭石头,我叫司马婧淳,妙婧的婧,淳良的淳!”司马婧淳非常不淡定地看着对面的人笑得没心没肺,满天烟花的映衬下,一张脸愈发美得不可方物。
“你个混蛋笑够了没有,我这就把这蠢物扔到江里去。”司马婧淳怒从中来,说罢就挥手要扔。
慕玖这才停了笑声,伸手攥住司马婧淳的胳膊,“好了好了,那么小气,我俩换一换行了吧,玖,美玉也,可还配得上淳儿?”
“当然……”司马婧淳转头看见少年一贯充盈着笑意的眸子闪着深邃的光芒,心里不知怎地有一丝慌乱,从少年手里利落抢过刻有“玖”字的河灯,挺直身板向河边快步走去,眼睛木木望着江面上迷蒙的点点光亮,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当然配得上。”
慕玖在司马婧淳身边并排蹲下,把玩着手中刻有“蠢”字的花灯,突然转过头来注视着司马婧淳,“淳儿,如今我们交换了河灯,所以,只有我们许得是同样的愿望,才会实现,你可一定要慎重想好了。”
他的嘴角仍勾着一丝戏谑的弧度,司马婧淳却因他眼中的深沉与郑重而微微失了神。
四目相对良久,直到慕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司马婧淳的额头。
司马婧淳习惯性地伸手打开,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迅速将视线转而投向正前方江面,讪讪开口,“哼,我怎么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啊?”
“本公子自己定的规矩不行啊?我的灯就要按我的规矩。”慕玖用用扇子拂开遮住眼睛的一缕青丝,也转过头去。
“嘁!”
司马婧淳不再与慕玖争辩,回过头去,双手合十,表情严肃,认认真真许了一个愿,放了河灯漂流而去。
“你的灯呢?”
“在你的旁边呢。”
“你许了什么愿?”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你……”
“慕公子……”一道轻柔婉转的女音携着一道倩影款款走近。
“原来是李小姐。”慕玖随意敷衍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真巧,司马小姐也在,真是许久不见了。”傲慢的女子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司马婧淳用力握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想打人的欲望。三年前,正是拜这位丞相之女李媛所赐,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额头上的那胎记是多么的丑陋,也让天下所有人知道了将军府的独女是一位脸上有着狰狞痕迹的丑女,甚至再也没有资格去配得上谁。
慕玖轻轻握了司马婧淳的手腕,“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告辞。”
李媛身边一浓妆艳抹的官家小姐却向前一步,拦住去路,“慕公子,如此良宵美景,您与李小姐相遇也是缘分,何不一同游玩?”她见慕玖面无表情,又朝司马婧淳蔑然一瞥,道;“反正司马小姐独自回府也是断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司马婧淳气火上涌,几欲发作。
“这位姑娘,你长得丑也就罢了,为何言语之间也如此恶毒呢!”慕玖面无表情,淡淡开口,身边的氛围便瞬间冷了几分。
那官家女子瞬间气红了脸,一时间无力反驳。李小姐暗地里用手肘碰了一下那官家女子,那女子便眼珠滴溜溜转了一转,强撑着上前一步,“要说丑,司马小姐可是我苍月国当之无愧的‘第一丑女’呀!公子常常与她在一处,想必也是善心所至,碍于邻里之谊吧?公子还是……”
“你不要太过分!”司马婧淳紧握拳头,就要发作,一个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暖流便涌入身体,使她镇静下来。
她们不是就想要惹恼她,然后让她一败涂地吗?她怎能就这样遂了她们的意!
“佳儿妹妹,你怎可这般无礼?”李小姐嘴上怪着那女子,脸上却分明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慕玖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豁然一笑,“本公子的眼光一向独特,世人所诟病的,本公子偏偏喜欢,世人觉得其丑无比的,本公子偏偏视为美丽无双,其实,现在我眼前的,才是令我无法忍受的。”
那官家女子与李小姐俱是脸色一青,无言以对,怔忪间,慕玖已牵着司马婧淳的手远去。
三、你走啊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司马婧淳任由慕玖牵着走到了将军府与慕府的分岔路口,停住了脚步。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回去。”司马婧淳嘶哑开口,转身便要离去。
“怎么了,堂堂将门虎女,什么时候也在乎起自己的容貌来了。”慕玖拦在司马婧淳的面前,定定望着她,眉头紧蹙,收敛了往日里的放荡形象。
司马婧淳抬起头,也定定望着他,眸光流转,却半晌无语,终是垂下眼睫遮住眸子里深沉的忧伤,闷闷放出一句,“你走啊。”
“司马婧淳,你又说这种话!”慕玖的眸子里像燃起了一团怒火,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慑人的光辉。
许久之后,司马婧淳缓缓抬起酸涩的眼皮,眼前已没了那人的踪影。
是了,慕玖最受不了司马婧淳对自己说“你走啊”之类的话,就如司马婧淳作为一个将门之女每每被慕玖摸头都会羞愤不已。
慕玖是当朝“医圣”慕鹤的独子,风流倜傥,神医妙手,司马婧淳是当朝靖尘将军的独女,武艺超群,女侠气概,两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本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因得脸上这块狰狞的胎记,司马婧淳注定再也配不上慕玖。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司马婧淳深深望了一眼慕府的方向,不知不觉咬紧了嘴唇,终是毅然转过身去,从后门悄悄进入了将军府。她正欲回到自己的闺房,却听得前院一阵喧哗,便朝前院走去,欲一探究竟。
“父亲,大家半夜聚于厅堂,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司马婧淳轻提衣摆,迈进厅堂。
厅堂中心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古铜色面容,五官深刻,难掩英气,一道剑眉微微蹙着,睿智有神的眼睛却在看到来人时漾起了一丝笑意。
“圣上刚刚下达圣旨,边境雪山族来犯,命我前去平定,三日之后启程。”司马卫疆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忧虑与冷峻。
“雪山族对我苍月国一向都很顺服,怎会突然发兵来犯?”司马婧淳稍作思忖问道。
“因是雪山族的王患了一种奇病,须得苍月绛珠救治,雪山族公主曾来求过,可这苍月绛珠乃是我苍月国的神物,圣上自然不肯,公主为救父亲,决定挥师来犯,抢夺绛珠。”
“原来如此,那公主倒也是一片孝心,只可惜这世上有诸多无奈。”司马婧淳眼中的光亮暗了几分。
“淳儿,你怎么了?”司马卫疆见女儿似乎有心事,旋即开口问道。
司马婧淳垂眸沉默良久,抬头时已是一副坚定的模样,“父亲,这次便让女儿与您同去吧,女儿是时候见识一下沙场了。”
四、告别
司马婧淳在房间中踱来踱去,一双远山眉蹙了又展,展了又蹙,已经两天没有见到慕玖的影子了,明日便要随父出征,要不要去向慕玖告别呢?可是看他那日拂袖而去的样子应是十分生气吧?不过从小到大冷战倒也没有超过三天过,要是自己能坚持三天,第四天清晨一准能看到慕玖那张傲娇万分的脸出现在将军府。
可是,明天就要走了啊。
她踱至衣架旁,蓦然看到那袭月白色锦袍,顿时灵光一闪,展颜一笑,嗯,我是去还衣服的,不是去妥协的。
司马婧淳轻车熟路,脚下轻快,不消片刻便到了慕府大门前,幕府家丁见来人是司马小姐,自然而然请了进去。
刚迈进后院,却看到了梅树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灯会上出言不逊的官家小姐。
司马婧淳眼中寒光一闪,回头问身后的小厮,“那人是谁?为何在这里?”
“回小姐,那位是李小姐的表妹,礼部尚书宋晦的独女宋佳,此番是跟随李小姐来看病的。”
“看病?”
“是啊,表姐自那日灯会后总觉得身有不适,一般御医无从诊治,思得慕公子神医妙手,故来拜访,现在慕公子正在为表姐诊治呢,司马小姐怕是一时半会无法见到慕公子了。”那艳丽女子扭着腰肢缓缓走来,身上的玉环随之响动,司马婧淳听着越发觉得厌恶至极。
“无从诊治?没有病又怎么能诊治得出来?”司马婧淳冷笑。
“哼,我表姐得的是相思病,到慕公子这里来自然能治得好,不像某些人怕是得了相思病,也是无人可医。”宋佳逼视着司马婧淳,一脸恶毒。
司马婧淳唇角微勾,一个巴掌甩在宋佳脸上,“宋小姐,不要感谢我,快去找慕公子吧,看他会不会顺便给你治一治脸上的伤。”
“你……”宋佳捂住红肿的半边脸,狠狠瞪着司马婧淳,却在她如狼般嗜血的目光下不敢发作。
“把这袍子交给你家公子,不要说我来过。”司马婧淳把袍子扔给身后的小厮,厉声吼道。
小厮望着司马婧淳远去的火气冲天的身影,无限迷茫,“不告诉公子你来过,那这袍子是哪里来的呀?真是太难为人啦。”
五、军医
城门前,北风呼啸,鼓声喧天,千军万马,整装待发。司马婧淳一身银色铠甲,右边的头发垂下一绺,堪堪遮住那块痕迹和幽黑冷冽的眼睛。一阵寒风吹来,渗进铠甲,冷得彻骨,司马婧淳最后一次望向身后的城门,又失望地转过头去,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忽听得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司马婧淳迅速勒住了缰绳,脸上禁不住绽开灿烂的笑容,又瞬间强制敛住,转头凝视着身侧马上的人,“你来干什么?”
“你说呢?”慕玖侧身靠近司马婧淳,笑得意味深沉。他此时坐在一匹皮毛发亮的黑色骏马上,一袭月白色外袍,平日里披散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绸带高高竖起,耳边飘扬着几丝散乱的青丝,时不时挑逗着那张朱色红唇,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愈发显得邪魅至极。
司马婧淳的脸颊被慕玖的头发轻轻挠过,发香萦绕鼻尖,一时羞红了脸。
“哈哈哈,淳儿你不会是又在自作多情了吧?我这次可是请了皇命,作为军医一同前去的。”慕玖挑逗成功,笑得洋洋得意。
“你你你……”司马婧淳被戳中心事,一时羞红了脸。
“我我我……”慕玖看着司马婧淳的可怜模样,一时玩性大发,笑得愈发夸张。
“哼!”司马婧淳恼羞成怒,狠狠抽了一下慕玖身下的黑马。黑马吃痛,发了疯似的向前飞奔而去。
司马婧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忙挥鞭跟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水雾顿时模糊了双眼。
阿玖,阿玖,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的一人一马,马的尾巴无力地扫着,嘴里不停地冒着白沫,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司马婧淳迅速下马,在慕玖身旁落定,却见那人以手扶额,嘴角微微上挑,口中“嘶嘶”地叫着,司马婧淳便知他并无大碍,心里立即开朗了许多。
她在慕玖身旁缓缓蹲下,伸手在慕玖紧闭着的双眼上方挥了挥,讪讪开口:“阿玖,你没事吧?对不起。”
慕玖缓缓掀起睫毛,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光芒摄人,“笨蛋淳儿,你差点就‘出嫁未捷夫先死’了知不知道,还不快扶我起来!”
“我……对不起嘛。”司马婧淳满心愧疚,低着头将慕玖小心扶起。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说,我说,我的马被我用毒针刺死了,你要对我负责。”慕玖轻轻弹了一下司马婧淳的额头,笑得十分无赖。
“哦,怎么负责?”
“这样吧,我就将就一下,和你骑一匹马,这样你还能照顾我。”
“可是……”
慕玖的眼睛微微眯起,直直逼视着司马婧淳,竟叫她没有勇气说出下面的话。
“好吧……”
于是队伍的中间出现了这样一幅美妙的场景:一银甲将军驾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怀里依偎着一位白袍美人,两人还不时窃窃耳语,只是这美人着实颀长了些,竟比将军高出半头来。
六、对战公主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几日以来,双方各折了几员大将。天气极寒,苍月国将士多有冻伤风寒,战斗力直线下降,而对方本就兵将不多,因此纵然占着天时地利,也未占得先机,当前双方实力相当,对峙不下。
“父亲,双方已经僵持了许多天,想来明天雪山国该是公主亲自出战了,父亲病体未愈,当前将领中武艺最高的当属女儿了,明日便让女儿前去迎战吧。”司马婧淳双手抱拳,向父亲请命。
“可你毫无实战经验,还是让高将军去吧,咳咳……”司马卫疆捂着胸口一阵猛咳。
司马婧淳忙上前去帮父亲顺气,“父亲,明日一战,事关胜负,高将军连日多战,已是精疲力尽,便让女儿去吧,若是能为苍月裹尸雪山,女儿也算是……发挥自己的价值了。”
司马卫疆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奈地望了女儿许久,终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
“嗯。”
雪珠峰下,大雪纷飞,一是银甲白马,一是红袍赤驹,白雪黑发,冷枪寒戟。
“你是谁?也有资格对战我雪山族公主?快叫你们司马将军出来,今日一战,生死落定。”额头上纹着血红雪花图案的清冷女子红袍飞扬,劲戟相向。
“我是司马将军之女司马婧淳,对战你绰绰有余!”司马婧淳身形挺拔,字字铿锵,策马上前。
两人缠斗了几十回合,司马婧淳渐渐占了上风。
慕玖脸上紧绷的神情也终于有了一丝缓解,他本是不同意她去冒这个险的,可是既然是她一片赤胆忠心,他又怎忍心阻拦,他相信她是举世无双的,相信她一定会赢,就算是受了伤,他也一定可以把她治好。
“嘶……”通体雪白的马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银袍女将滚落马下。
慕玖忽然眉头一皱,瞪大了眼睛,淳儿,她眼看就要胜利了,却被对方一戟挑下马来。
那公主并没有下马再战,停顿片刻,调转马头离去了,司马婧淳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淳儿……”慕玖飞身上马,喊声嘶哑,发疯一样策马向司马婧淳奔去。
“是寒毒,三日不解,死路一条,雪崖边的冰凌花可解,我这就去取。”慕玖轻轻地把怀里唇色发紫的人放在床上,收回冷若冰刃的目光,转身大步迈出营帐。
七、冰颜草
三日后,司马婧淳终于醒来。
“你快说,慕玖为什么没有回来?”司马婧淳坐在床边,声音脆弱苍白却威严冷冽。
“慕公子那日找到冰凌花后便连同方子一块交予了我,令我火速赶回,救治小姐,自己则留下找一味一直想找的药。没想到,没想到,三日了,还未归来。”营帐里低头站着的将士战战兢兢。
“为何不差人去找?”司马婧淳气若游丝,几乎无力坐直,用手撑着床面。
“从当天晚上就开始找,直到现在仍未见公子丝毫踪迹。”
司马婧淳紧咬白唇,试图站起,却跌回床上,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痛苦。
雪山族大营内,白衣男子与红衣女子相对而坐。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只是,你对淳儿用毒这笔账,咱们迟早是要算的。”白衣男子语气冷若冰霜,一双眸子寒光凛凛。
红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怒,继而变得复杂,终是皱眉道;“你走吧,我们雪山族从不伤害医者。”
“不,我要跟你做个交易,我可以救你父王,你告诉我冰颜草的所在。”慕玖冷冷开口。
“你能救我父王?怎么可能?父亲只有皇宫里的苍月绛珠可以救。”雪珀公主震惊的脸上带了浓重的希冀。
“我曾阅古籍得知,冰凌花、还魂草、雪莲相结合,加之药引雪毒蛇的胆,妥善搭配,其功效可抵苍月绛珠,若这三味药集齐,我立刻就可以救治你父王。公主,可愿信我?”
沉默良久。
“好,我信你。”雪珀的眼睛直直盯着慕玖,眼光流转间,虽是抱有很大怀疑,依旧决定抓住这希望一试,毕竟,自己抢回苍月绛珠的机率太渺茫了。
“这三味药材都可寻得,只是那药引……据说,雪毒蛇在雪珠峰之巅冬眠,成群生存,剧毒无比,历来胆敢去寻那蛇胆的人均葬身于雪珠之巅。而且其洞穴极难找到,该如何取得?”
“公主不必担忧,蛇胆我已取得。”慕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胸前的衣襟里,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里面躺着一枚暗紫色的胆囊,正是雪毒蛇的胆。
雪珀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看蛇胆,抬头直视慕玖,目露怀疑之色。
“公主不必怀疑这蛇胆的真假,我出身医药世家,自有药水可引得雪毒蛇出来,而我这般狼狈模样,正是因为取了蛇胆后,被群蛇追赶,而从山顶滚落所致。”
雪珀公主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人,他雪白的袍子此时已经褶皱不堪,上面还有多处血污,肤白如玉的人此时已是伤痕累累,泥土满面。这般天然高贵高傲的人依然脊背挺直,风姿难掩,凌厉的眸子里此时却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什么。
“好,我信你。”
“公主,现在该告诉我冰颜草的所在了吗?”慕玖目光冷冽。
雪珀眉头微蹙,“冰颜草乃我族神物,百年才得一株,如今国内只有一株,珍藏在冰谷之中。”
“拿冰颜草换你父王的命,公主以为如何?”
“只要公子治好父王,冰颜草本公主双手奉上。”
慕玖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终于涌现了一丝微笑。
八、独闯大营
黄昏时分,漫天雪飘,司马婧淳一袭白袍,一把长枪,急掠在冷风中。刚刚得到探子来报,在敌国军营里发现了一名陌生白衣男子,司马婧淳喜极而泣,那人,一定是他,她这就去把他给抢回来。
雪山国士兵围成一圈,刀枪齐齐指着中心狼狈的女子,女子却丝毫不见惧色,“让你们公主出来,我要见你们公主。”司马婧淳在阵中昂首挺胸,紧握寒戟,使出全身的力气叫喊。
不多时,一队人徐徐走来,包围圈让出一条路来,红衣女子徐徐走近,“司马小姐,请随我来。”
“慕玖在哪里?”司马婧淳顾不得孱弱的病体,疾步跟上。
“慕公子正在为我的父王诊治,小姐先在我的帐子里稍作休息吧。”雪珀对司马婧淳恭恭敬敬。那人可是放了狠话的,若是伤了司马婧淳一丝一毫,定让国王陪葬。
一炷香后,慕玖终于出现在帐子口处,司马婧淳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入慕玖的怀里。
“笨蛋淳儿,哭什么?”慕玖小心抱着怀里颤抖的人,沙哑开口。
“臭石头……”司马婧淳又哭又笑。
“好了好了,鼻涕都蹭我身上了。”慕玖一脸嫌弃的表情,却轻柔地为司马婧淳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阿玖,你的脸?”司马婧淳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像断了线似的流下来。
“怎么?多了一道疤是不是更加妖艳绝伦了?这样,我俩倒是绝配了。”慕玖望着司马婧淳水光闪闪的眼睛,笑得真心实意。
司马婧淳的手颤抖着覆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一时间泪如雨下,那心痛感觉,竟像是自己心心念念、只敢远观的宝贝却被别人无端损坏了。
“慕公子,父王已经醒来,本公主实现承诺,将冰颜草奉上。”一身红衣的雪珀公主手托一副玉盘,走到帐子中间。
慕玖轻轻为司马婧淳擦干眼泪,牵着她的手走向雪珀。
“多谢公主。”慕玖仍是清冷容颜,语气却多了一丝温润。
“冰颜草?”司马婧淳不解,侧头看向慕玖。
“有了冰颜草,淳儿和我脸上的疤痕尽可去除,到时,我俩还是绝配。”慕玖温柔注视着眼前的人,唇角漾开绝代风华的笑容,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阿玖原来是为了治好我的脸……”司马婧淳握着慕玖的手紧了紧,片刻,向他展颜一笑,两目相接,心领神会,尽是温存。
“当初我一心为父王求药,只想速战速决,使小姐承受了寒毒之苦,雪珀在这里向小姐郑重道歉。”雪珀公主按照雪山国礼仪,向司马婧淳深深鞠了一躬。
“公主本是大义之人,只是救父心切,才用了错误的方法,公主不必自责,只是如今国王已醒,公主应当率军回国,还天下太平才是。”司马婧淳向前一步,扶起公主,声音微弱却字字铿锵。
“司马小姐请放心,我已命人递上和书,我们即日回国,愿永葆边境和平。”
两人相视一笑,司马婧淳贴在慕玖怀里,戳了戳他手中的冰颜草,笑眼弯弯,“绝配!阿玖和淳儿是绝配!”
九、终成眷属
又是一年元宵灯会,一只刻着“淳玖”的莲花河灯从洛江边悠悠飘进江雾里,江边一对白衣佳人窃窃私语。
“阿玖,上一年,你许的是什么愿啊?”肌肤胜雪,腹部微隆的俏丽女子倚在男子怀里糯糯开口。
“现在已经实现了啊,看来,我们两个许的是同样的愿望呢。”环抱着女子的艳若桃花的妖孽男子轻轻用下巴抚着女子的头发,笑得温柔专注。
“诶,好久不见李家小姐了。”
“她怕是无脸见人了。”
“怎么说?”
“上一年,她来找我看病,我一不小心把一味美容养颜的药配成了促进生发的药,前些日子传言说她满脸毛发,状似猴人。”慕玖风轻云淡地吐出一句话,对着怀里的人一脸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