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

1.龙哥

走出ktv，路灯已经亮得明晃晃的。几个人钻进车里。眼镜坐定了拉上门，又问:“真的行不？”我一边扯出安全带扣好，一边随口答:“球的事，还真就查到咱？放你的心。”说着话，车子出了停车场，拐一个弯，汇入主路。

斑驳的光线射进车里，在黑暗中跳跃。我把食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弹着，说话声很大。“人这一辈子啊，就一个字，干！心要黑，胆要正。你说怕这怕那，缩手缩脚，能成毛事，”抽眼瞅一下旁边的丽丽，笑着扬扬眉毛说，“是不？”

丽丽满脸崇拜地看着我，连连点头说:“嗯嗯，龙哥说的对啊！”

眼镜在后头插话:“龙哥说干，丽丽当然同意了。”

我问:“你觉得不对？”

后边菲菲早嗤嗤的笑出声来。

滞一下，我忽然反应过来，不由带笑骂道:“你这怂可想啥呢？”扫见丽丽只顾低了头，一响不响，把嘴抿得紧紧的，脸蛋上憋出段好看的圆弧，像是生怕绷不住笑。

眼镜还一本正经地继续:“咋啦？我觉得龙哥说的是对的，丽丽说龙哥对也是对的，我说丽丽说龙哥对是对的也是对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丽丽到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哈哈笑着，摇头说:“你这小子！”

能想出菲菲是怎样软着身子贴过去捅了眼镜一拳的。她笑得话都不清楚了:“说相声呢！”

车子忽然缓了缓，喇叭短促地响了两下。“操！不知道让道啊！”骂冲出口，再仔细看前头，是一辆电动车正稳稳地在车灯里开着。又过了几秒，忍不住长长地按个喇叭，龇着牙迸出两个字:“找死！”把方向盘捏住，只一斜，就向前边迫去。

电动车被挤到路沿停下。骑车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小平头侧着，不满地往这边看。

我拉开车门大步绕过车头。“不想活了是不？”一边嚷着，抡起拳头直朝小平头砸过去。

2.小平头

早上起来就不顺。老婆嘟嘟囔囔说单位福利又没啦。好像谁单位还有一样。只好安慰两句。又怪到我。好吧好吧，我没本事，叫你受穷了。忍着，笑嘻嘻地逗着，好容易有笑模样，赶快出门上班。干活，吃饭，干活。忙得陀螺转。好容易下班，又是开会开会了。到这时候。

路上车不少。不过再两个街口就到家了，先买点菜，车子放了后回去做好，一起吃。不过今天太迟了，老婆肯定要生气骂人。要是不好好吃，还得陪笑好好解释。饭总得吃好。实在发脾气大了，只好我吃些，剩下的放冰箱，明天我再吃。她当然不肯吃剩的，会笑啬皮。也许一起去外边吃她会高兴，可是这个剩饭菜就只好倒掉。

不知道咋回事，完全莫名其妙。走得好好的，硬是被后边小车别过来逼死了。非机动车道啊老哥，看你还恶狠狠的。

真是倒霉。算了，凡事省省的好。

哎，啥话不说就上手啊。你妈的。

3.眼镜

龙哥几拳就是威风。小平头也够机灵，居然躲过去了，没太捱着，踉踉跄跄退出了几步。没听清俩人嚷了些啥。看龙哥走回来，我赶忙下车迎。

“龙哥，给他个教训就行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龙哥一边嚷:“妈的，就得给长个记性！”一边绕过我，拉开后备箱，摸出一把长刀，明晃晃提在手里，又急急奔回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闪开。

小平头显然很紧张，退一步，紧紧盯着龙哥。

龙哥当头唰地一刀，小平头侧身躲过，又一刀斜剌上去，小平头托地朝后一跳，又躲过去，转身就跑。

“别跑！跑你妈的皮！”龙哥吼着追上去，手里的刀胡乱挥劈。忽然啪啦一声，刀子脱手飞出，直落到小平头身边。小平头刹脚捡起，转回身来。

龙哥还在骂着，忽然就着了几刀。他呆了一呆，捂着肚子摇摇晃晃折回来，嘴里嘟囔着:“好狗日的！”腾出一只手往车后伸去。

小平头忽地赶上来，劈一刀，又是一刀，看龙哥终于半转个身委在地上。他只捏紧刀子，茫然站在旁边，好像刚从梦中醒来一般，半天才软软吐一句:“你还想干啥……”

电光火石。

我一定是吓坏啦。要不然，怎么会听着他也像带着点哭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