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

生活的意义就是生活啊

  “看到父亲坐在云端抽烟，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就像我们从前那样，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有的人一旦笑起来，眼睛都没了。 这个样子怎么想象都不是美的，画面里是满脸横肉和豆大的眼珠子。陈移山第一次见叶月芽，叶月芽就是这般笑没了眼睛，不过脸上代替横肉的是两个酒窝，酒窝很深，眼睛弯成了一轮峨眉。

  “月芽还真是月牙啊。”陈移山感叹。

  七月三十一号是火星与地球最近的距离，海王星与月球相合，摩羯座流星雨提早来临。于此同时，陈移山与叶月芽相距一千一百四十三公里。凌晨一点，陈移山在天台上看着越来越厚的乌云，隐约雷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月三十一号晚十一点，叶月芽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团游，其他人都是一大家子，就她孤寡一人，显得特殊、可怜，她不喜欢。陈移山给她发消息说今晚会有流星雨，只有他这个吃撑的闲人会关注这些东西，她这么想着，打了个饱嗝，哎，又要长肉了。当晚郑州天气很好，叶月芽还是刚回酒店那副风尘仆仆的打扮，她睡着了。

  从他的天台上升，从她的房间上升，穿透云层，越过苍穹，向更高的天幕望去，有尘埃微粒和微小的固体块开始沿着引力的方向，坠落，摩擦，烧蚀发光。他看不见，她也看不见。

  “那些年轻的星群，惊讶于彼此乍放的光芒，就以为世界是从这一刻才开始，然后会有长长的相聚，于是微笑的相互凝视。”席慕容把流星雨比作爱情。流星可以无视空间距离，但对于他们来说一千一百四十三公里太长，爱情是要相守的。

  陈移山今天喝了杯很苦的焦糖玛奇朵，一直苦到回家喝了杯清水才淡了嘴里的味道。

  叶月芽睡到十二点才起床，点了份清淡却贵得有些后悔的外卖，然后盯着附送的两双筷子发呆。

  他们是同一类人，什么决定都是速战速决，带着一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快感。陈移山不喜欢现在的日子，他打算买张去郑州的机票，叶月芽也不喜欢现在的日子，所以当陈移山订机票时，她已经回到浙江了。

  半夜十一点半，高铁到站，火车站出口接送的人和白天并没有区别，人群向人群张望，人群向人群寻找。叶月芽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包，从人群中走过，没有看旁边的热闹一眼，她知道这热闹不属于她。

  厕所就在出口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叶月芽不得已把行李箱拖进去，把旅行包前背。以前，都是陈移山在外面看着，每次出来都能看见他不耐烦的样子。现在想起那张臭脸有点心暖。

  因为迫不及待，叶月芽无视了和胸一样瘪的钱包，打了辆出租车，两百。路上叶月芽莫名的有点兴奋，但司机好像没有唠嗑的兴致，她只好自己戴上耳机。放的是万能青年旅店的一首歌，歌词唱着：“看到父亲坐在云端抽烟，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就像我们从前那样，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这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乐队，这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一首歌。他们真的很相似，他们真的很合适。我们和解吧，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叶月芽看着窗外的月牙儿，这么想道。

  凌晨一点，熟悉的时间。陈移山还在收拾行李，为了赶明早的航班。 钥匙入锁，锁心转动。陈移山停下，看着叶月芽进门。看见了月牙，也看见了彼此眼里的星辰河流。

  那首歌还有句词是这么写的：“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因为他是陈移山，因为她是叶月芽，所以这是一个习惯了相濡以沫从来不会想着要相忘于江湖的世界。

  因为所以，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