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行走系列又南行（三）千年东山寺
在合浦，没有人不知道东山寺。
我们去的时候恰逢六月十五，一进寺门，就见到有人早早在寺里焚香叩拜，面容虔诚。
我不信佛，也不拜佛，但我也不反感别人信佛和拜佛。人内心深处也许都有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那里藏着一些无法与人言说的东西，大概可以在焚香的时候说给佛听，以求内心的宁静。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合浦人来东山寺叩拜上香，是为祈福，希望家人平安，生意兴隆，诸事顺意。
东山寺看起来极其质朴，甚至有些寒酸和破旧，却有着不一般的身世。
在寺内大榕树下碰到一位普通话说得很标准的大姐，她告诉我们，东山寺已经有1730年的历史，是广西最早创建的佛寺之一。它的前身是建于晋代的灵觉寺，到北宋时，在灵觉寺故址修建东山寺。
“你看那面墙上的字，东山寺与佛祖渊源很深。”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面参差不齐的墙出现在视线中，墙体涂着黄色涂料，上面用寺庙常用的红色涂料书有“佛光云霞”四个大字，旁边有几行小字：公元527年，佛祖达摩渡海西来中国传教，第一站就是合浦东山寺，称赞东山寺有佛光云霞之瑞，因此东山寺曾叫过云霞寺（标点是我后加上去的）。中国佛教名刹众多，与达摩祖师有此渊源的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怪不得大姐颇感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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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拜佛也不焚香，我和夫君沿着进门时右边的路向里走。东山寺不大，共四进，均为砖瓦结构，第一进山门门额上有“东山寺”三个大字，第二进为天王殿，第三进为大雄宝殿，第四进为观音殿。大殿两侧是僧人们的居所，全部涂成寺庙特有的标志性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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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轻手轻脚向前走。一个楼梯间两侧的门楣上用黄色的涂料书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闲伴孤云自在飞，下联是：芒鞋不踏名利场。我神秘地对夫君笑笑说：“你猜这副对联是怎么回事？”夫君被我弄得一头雾水，摇摇头。我说：“这是两位大师在隔空对话。”“哪两位大师？”“这两位大师都生活在宋朝同一时期，一位是东山寺的僧人愈上人，另一位是大诗人苏东坡。”“既然都是同一时期的宋朝人，哪来的隔空对话？”“苏东坡晚年被朝廷从海南召回的时候，曾经在合浦停留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和东山寺的僧人愈上人结下了友谊。有一次闲来无事，他又去东山寺寻访愈上人，恰巧愈上人外出了，外出之前在墙壁上题了一句诗：闲伴孤云自在飞。苏东坡一看见这句诗，脑海中马上就闪现出自己不久前渡海到徐闻所做的《夜雨宿净行院》中的诗句：芒鞋不踏名利场。这上下两联并非出自一人，也并非作于同一时间，可不可以算作隔空对话呢？”夫君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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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师也许从未交流过此事，但在精神层面却如此契合，这令苏东坡又诗兴大发，即兴在寺庙墙壁上题写了《戏和合浦僧》：“孤云出岫岂求伴，锡杖凌空自要飞。为问庭松尚西指，不知老奘几年归。”在这首诗中，苏东坡用唐僧西行取经的典故，喻示自己坚持信念的决心。苏东坡与愈上人的隔空对话，也成为千古美谈，令人此时此刻不由产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慨叹——世间唯知音难求。苏东坡与愈上人和东山寺的渊源，也许是上天蓄谋已久的吧？
沿着幽静的小路慢慢向前走，偶有小孩从大殿的方向追跑过来，童声在空气中震荡，给凝重的气氛里注入了一丝活力。这些孩子也许刚刚在家人的带领下焚香完毕，嬉戏是能让他们快乐的方式，于是就在殿前玩闹起来，而大人们则在一本正经进行自己焚香的流程，丝毫不敢马虎。
走到观音殿一侧的矮墙前，可以看到观音殿的外墙，墙上的砖看起来年代久远，带着一种沧桑的气息，仿佛一位即将步入暮年的妇女——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够恰当，但却是我最真切的感受。走近矮墙，我有了新的发现，矮墙上有六块碑，每块碑上都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碑是按年代顺序从左到右排列的，前三块连成一体，第四、五两块连在一起，第六块独立。由于字迹斑驳，没能辨别出第一块碑上落款的时间，第二块碑上可见“道光三年”的字样，以我有限的历史知识推算，道光元年是1821年，道光三年该是1823年，距离现在195年，据此推算，第一块碑上记载的时间应该更早些。
粗略浏览了一下每块碑上文字的大致内容，可以看出这是六块功德碑，记录了东山寺修缮工程中捐资人的名字和捐资数额、捐物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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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东山寺屡历兴废，重修见载史籍的就多达七次。第六块碑记载的时间是光绪元年（1875年），而据刚才在大榕树下碰到的那位大姐说，天王殿2005年成危房后又再次拆除重建，由此可见东山寺也算饱经世事沧桑。
除去正面金碧辉煌，观音殿其它三面的外墙都裸露着青砖，中间还夹杂着少数红色的砖。大概是因为常年受雨水冲刷的缘故，墙体呈现黑乎乎的颜色。观音殿的后院人迹罕至，一些盆栽随意堆放在墙壁和大树下，生长得极其旺盛。绕观音殿一圈沿着另一侧的小门重新回到东山寺院中，焚香叩拜的人陆续多起来，从牙齿未齐的孩童到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有的独自一人，有的拖家带口，无一不面容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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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达摩祖师是否想到如今的东山寺真的“东山再起”了呢？
2018.07.29——2018.07.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