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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程远,离成功还很远!

2018-07-16  本文已影响211人  郑一零

“江老师,大喜啊!耷拉鬼碰上母夜叉――找对头啦!”

1

坐教室最后一排,通常有两种人:一种成绩名列前茅,比如陆庆琳;另一种生活在别处,比如程远。程远是谁,不必交代,读者只消明了他是周城中学的高一学生。周城中学是周城最好的中学。

周城是个小镇,只有一所中学。其实,周城还有一所职高。不过在周城百姓眼里,职高不算中学。顶多是社会闲杂培育所。简直傲慢与偏见!

十月的夜晚,繁星满天,凉风习习。教室里,程远的太阳穴上蹿下跳,动次打次。月考成绩刚出炉,他考得鱼死网破,科科垫底,成了拉低全班平均分的累赘。用班主任江剑雄的话形容他:不影响其他同学,就是为班级做贡献!

算啦算啦,人生已多风雨,往事不要再提。程远安详地合上月考成绩单,打算闭目养神。摘下眼镜,逐渐模糊的,是陆庆琳的背影。风溜进教室,拂动女孩的秀发,释放出淡淡的清香。清香从教室最左边漂洋过海,抵达程远的鼻息。他竭尽全力一吸,有点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休养结束,戴上眼镜,窗台忽然闪过人影!玻璃发出诡异的光。皮鞋的声音踢踢踏踏,听着像刚买的。程远由此判断,应该是班主任江剑雄来了。果然,教室前门“嘎吱”推开,江剑雄低着头,冥思苦想着走上台。

三十多岁的江剑雄用脑超载,成了秃顶。刚才那道诡异的光,就是他脑袋的反光。他站定,眼镜向上推一推,“来,同学们,停一下,我说几句。”

教室里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泄了气。同学们纷纷放下笔,窸窸窣窣。程远注意到张森快速低头,风驰电掣间,偷偷朝嘴巴塞了颗喔喔奶糖。塞完立马抬头,鲤鱼打挺,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剑雄。身边的沈添乐放下笔,伸手揉了揉下档,再抬手摸了摸程远的脸,摸完笑魇如花地看他。程远眼睛白过去,咬牙切齿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嗯,有的,我有强迫症。”

程远一把抓住沈添乐的繁殖器,“强迫症就能强迫别人?”

沈添乐连连向后萎缩,“草草草草草草我错了我错了……”

“同学们,成绩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啊!不管考好考差,都要静下来心来总结。你不总结,等于白考。”

程远觉得班主任所言极是,不管考多差,都要静下心来。

“从这次考试看出,有些同学确实在下功夫学习,整个脱胎换骨,让人刮目相看。比如张森。”

张森一听,扬了扬硕大的头颅,微点头,略表认同。江建雄转头看向张森,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记得你这学期刚开学跟我说,你要考全班前十。说实话,我当时持保留态度。但事实证明,你做到了!而且还考到全班第二!”

张森腰杆子笔挺。全班女生汹涌的目光托起他得意的嘴角。

江剑雄用中指推了推眼镜,面容突然冷若冰霜,“有些同学呢,还是老样子!就说那天自习课,我看到我们班几个男生,下课铃刚响,居然从窗户跳出去上体育课!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根本没把学习当一回事!”

程远如梦初醒,那天带头跳窗的正是自己!跳窗是为了“攻城掠地”。周城中学只有一个篮球场,两个篮筐,有一个坏的。晚点去,别的班就“占山为王”。除了占篮筐,还有占浴室,占茅坑,等等等等。总之市场经济,一切都要靠竞争。

回过神,班主任老江还在毁人不倦,“这学期,除了张森,我没看到哪个男生活动课还留在教室学习,就这学习态度,你不考差谁考差?”

张森被夸上天,如众星捧月。程远看在眼里,记在小本子上: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发力,把我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可能你觉得现在还没有发力,”程远心里“咯噔”一下,握笔的手微微颤抖,“那我告诉你,这学期上不来,后面想靠所谓的“发力”赶上来,基本不可能!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哪些人能上来,哪些人上不来!我一目了然!”

尽管程远没抬头,但他隐约觉察到,老江说“上不来”的时候,有意看向最后一排的程远,仿若在断言“你个吊杆子别费劲了,上不来的!”

程远不敢直视江剑雄,怕被他锃亮的额头闪到瞳孔,怕被他犀利的眼神无情鞭笞。他低头,打量三年前买的耐克气垫鞋,心情复杂。

这时,窗外传来熟悉的喇叭声:今晚八点,今晚八点,周城电影院,周城电影院,大型风情演唱会,期待您的光临......

教室一阵哄笑。程远笑得像冷冻的猪肉一样难看。此时,下课铃猝不及防地响了。

2

下课铃是一段古筝独奏,宛转悠扬,牛逼哄哄,堪称高中时代的《华丽大圆舞曲》。就着音乐,程远有气无力地起身,跨过山和海,来到陆庆琳身边。

“程远,你怎么又――来了?”

嚎叫的是相当可爱的陆庆琳的同桌,名叫黄俊俊,尖嘴脸,眉毛中分,说话阴阳怪气,特别不可爱。

“我来看你啊!”

“你少来,我魅力这么大吗?还看我?”黄俊俊用尊严向苍天发问。苍天没有回应。

程远翘着二郎腿坐在陆庆琳面前,把玩她的铅笔盒。“听说你这次英语离满分只差一分?”

“对呀,这次英语比较简单。”

黄俊俊热情地跟庆琳交流,“是的,这次确实比较简单,正常的话考个90分问题不大。”

“这样啊,那像我这种是不是不正常?”

“你这种啊,佛渡有缘人吧!”说完黄俊俊哈哈笑了,笑得像非洲鲶鱼。

陆庆琳面色红润,用银色汤匙搅拌黑芝麻糊,朝程远抿嘴一笑。这一笑荡魂摄魄,程远不禁想伸手摸庆琳的脸。

“考试考完了,咱们周末出去玩吧?”

“干嘛要和你去哟?”

陆庆琳看了程远一眼,转而望着张森,轻声细语,“张森,你数学试卷能借我看一下吗?那道三角函数我还不太会。”

张森一听,兴奋得手舞足蹈,“可以的,可以的,试卷送给你都可以的!你能不能理解?不理解我教你!”

“不太理解诶,要不你教我一下?”

张森心满意足地伏身庆琳耳边,两人窃窃私语,有说有笑。程远尴尬地坐在对面,呆若木鸡,整张数学试卷写满心灰意冷。

成王败寇!考得差,女孩都懒得理你!全班第一和全班第二在面前你侬我侬,程远跟白痴一样看着。窗外的夜莺对空哀鸣,山那边的灯光忽明忽暗。

3

第二天是周五。周五是个好日子。大礼拜,全校放假。

程远左等右等,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末节下课铃响起。程远心满意足地从课桌抽出背包,把各科作业都塞进去,打算回家对窗夜习,用功读书。能否实现另说,学习的姿态一定要有!考试考砸的周末,总是格外热爱学习。

程远拉上拉链,回过神,发现陆庆琳早已没了身影。这两天,有种想法折磨着程远:陆庆琳似乎有意躲他。程远暗自忖度:陆庆琳是全校第一,自己考了全班倒数第一,陆庆琳肯定瞧不起自己!

阴阳极端,自会相互排斥。这厢是老江的掌中宝,那厢是老江的眼中钉,于情于理都难圆好梦。程远悲凉叹气,愉悦的心情瞬时低落不少。不管了,先回家吧。背包一拎,箱子一拖,程远走出教室。远处,阴云密布,低压压地沉沦。

校门口,程远沉默而空洞地伫立着。天空终于撕破了脸,细雨淅淅沥沥飘起来。程远没有伞,任凭镜片起雾。他局促不安地张望。人群中,他和保安交换了眼神。保安凶神恶煞,腰间别着辣椒水,大呼小叫维持着秩序。

程远探头探脑走几步,视野里出现陆庆琳。陆庆琳扎着丸子头,戴着豹纹圆框眼镜,皮肤白皙,一身蓝白校服,撑着透明油纸伞,清新可人。

在程远眼里,陆庆琳是极品女神,出淤泥而不染。可惜她身边有太多淤泥。其他女孩课余谈论韩剧,说哪个男明星好看,浅薄鸡婆。陆庆琳却愿意听程远胡逼乱侃关于人类探索太空的故事。这里顺便提一下,程远从小痴迷航天,做梦都想当航天员,穿梭于浩淼宇宙。后来动了手术,留下一道疤,幻想破灭。不过多年累计的天文知识,足以让他在宇宙话题上谈笑风生。然而现今,连陆庆琳都不愿搭理他了。

猛然回过神。不远处,陆庆琳把银色行李箱交给一个身着棕色皮夹克的光头中年男人,接着收伞钻进宝马五系轿车。程远的胸肌一阵紧缩。视线焦灼地寻觅熟悉的车型。终于,在距离校门约莫三十米的地方,程远看到了父亲的江淮敞篷货车。

雨越下越大,程远加快了脚步。

他疾步至车旁,把行李扔上车厢,动作娴熟地跃上前座。父亲说,“箱子放在后面会不会淋湿?要不要拿进来?”

程远卸下书包,不耐烦地催赶,“不用,不用,快点走吧。”父亲怔了怔,发动货车,车震颤地向前驶去。

路上,程远心思重重,呆滞地望着来回转动的雨刷。父亲开口了,“开学到现在有什么考试吗?”

程远些许窘迫。他多想有个养眼的分数,在父亲面前傲娇吹嘘。不过他只能口齿不清地说,“有的,刚考过月考。”

“考得怎么样?”

程远不知该怎么搭话,突然感觉腿上的书包沉重不堪,许久才启口,“还还好,有点进步。”说完,他把头转向窗外。

父亲穷追不舍,“名次怎么样?班级一半有吗?”

程远挪了挪身子,插科打诨,努力找补,“这次试卷比较难,大家考得都不怎么好,班级一半...应该有的。”

货车沿着湿漉漉的柏油马路停停走走。一路上,父亲自顾自嘀嘀咕咕,程远早已闭塞了耳朵。末了,程远听清楚一句“考重点啦不去想,二本考进就可以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印象中刚入学,父亲参加家长会,意气风发地对班主任说,“江老师,我儿子啦名牌大学不去想,重点考进就可以了。”班主任低头微微笑,语焉不详。

程远转头看着父亲,那一刻才注意到父亲两鬓雀跃丛生的白发,仿佛大面积挑染。

4

抄完化学作业,已经20点15分。抄了整整两小时。这些都是家庭作业。上周五,程远气势汹汹把它们带回家。中间书包一次也没打开过。跟表哥钓了两天鱼。周日傍晚回学校,匆匆忙忙借来陆庆琳的作业,一股脑全抄上。

陆庆琳的作业本,化学公式工工整整。再看看自己的,符号飞檐走壁,数字剑拔弩张。实在羞愧。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是化学课代表。

程远瘫在椅子上,鼻子深深嗤出一口闷气。要说自己这化学课代表,做得也太失败了。刚入学时,程远的中考科学分数在文科班数一数二,班主任指定程远当化学课代表。

化学老师起初热情友好,亲自走到教室,把一摞作业本双手递给程远。第一次月考,程远作为化学课代表,化学考了全班倒数第一。从此,化学老师对程远的态度,好比从“中苏蜜月期”,到“中苏淡漠期”,再从“中苏裂痕期”,到“中苏冷战期”,最后苏联直接“解体”。

如今,化学老师下发作业本,直接打水漂似地扔到程远桌上,或者索性让其他同学带过来,连见面都嫌多余。

心里太多懊恼的事,程远就在陆庆琳身上找安慰。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着陆庆琳,程远总能平静下来。程远注意到,陆庆琳今天穿了一件翠绿的卫衣,脖子的皮肤光滑又水嫩。几根若隐若现的汗毛让程远想到人间所有美好。

正胡思乱想,下课铃响了。文艺委员毛俊婕走近男生堆,询问谁愿意代表班级出个节目,在元旦晚会上表演。

话音刚落,正和陆庆琳攀谈的张森用手指指程远,“让程远去呀,他跳舞很厉害,初中时天天在我们五班门口跳舞,太空步滑一滑,一群老娘们尖叫。”

程远笑笑,不响。毛俊婕有口无心地称赞,“好,那就程远去。一定要拿个名次回来!”

程远愣了愣,慌忙开口,“我们班这么多女生,干嘛不让女生去呢?”

毛俊婕头摇得像拨浪鼓,“女生们都不要去啦,大家都要学习,没时间排练节目。”

程远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呵呵笑道,“那我不用学习的?”

毛俊婕不响。张森推波助澜,“程远,就你去嘛,你去恰如其分!”

程远不响。毛俊婕快刀斩乱麻,一锤敲定,“程远,就你了,我马上报告江老师。”程远来不及推辞,毛俊婕早就跑不见,像完成策反任务似的,蹦蹦跳跳去给江老师报喜。

“江老师,大喜啊!耷拉鬼碰上母夜叉――找对头啦!”

上课铃响了。程远回到座位,思绪乱作一团。这当口,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今晚八点半,今晚八点半,周城电影院,周城电影院,大型风情演唱会,期待您的光临......

4

深秋阳光冷清。程远穿过走廊,冻得不自觉抱臂。他来到综合办公室门口,迟迟不进。他必须想好理由。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带手机,但他属于“公务在身”,实在情有可原。再抖点好话,说不定江老师一心软,就会把手机还给他。谋定思动,程远推门进去。

江老师捧着茶杯,站在角落。隔壁班数学老师正谈论他的新车,“江老师,你怎么买了辆大众,都这个价位了,干嘛不买辆奔驰,奔驰开出去派头多大!”

江老师笑笑,抿一口茶,眼镜一推,“车就是代步的,买得太奢华没必要,擦着碰着还要心疼。”

说完,江老师若有所思,又补充了一句,“钱我有,单纯觉得买奔驰没必要。”程远偷偷一笑,转而收束笑容。

办公室人来人往。江老师看了眼程远,轻松问道,“程远,文艺晚会的节目排练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

江老师放下茶杯,剥起了橘子,“看不出嘛,高个子的男生还会跳舞。”

隔壁班数学老师听闻,惊讶不已,“啊!你会跳舞啊!来,给我们跳一个。”程远略显尴尬。江老师咽下最后一瓣橘子,突然板起脸孔,“早上宿管老师跟我说,昨晚把我们班一个男生的手机没收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你大半夜玩手机干什么啦?跟女孩子聊天吗?”

“不是,我用手机看视频。”

“看什么视频?”

程远差点手舞足蹈,嘴皮子也不利索了,“跳...舞的视频啊,排练节目用的。”

江老师眼睛一亮,阴阳怪气笑道,“这么认真啊!大半夜都要排练?学习要是这么认真,那早就全校第一名了!”

程远后背滋出一身冷汗。这时,上课铃响了。下节自习课。对城垣来说,自习课就是下课。想到这,江老师肆无忌惮地教训程远。训完,手一挥,让程远回教室,丝毫不提把手机还给程远的事。

程远前脚进教室,江老师后脚跟进来。

“咳咳,同学们,停一下,我说几个事。”

同学们都抬起头,除了程远。江老师首先强调自习课纪律,“刚才走进来,有同学交头接耳,没认真学习。要是让校长看见,我又得吃批评!以后谁被校长抓住,就给我买一杯奶茶!当作精神损失费!”

接着,江老师就期中考试相关事项作了说明。最后,江老师说到文艺晚会,“昨晚!程远同学的手机被没收了!我再次重申,学校里坚决不允许带手机!”

说得太激动,眼镜都震掉了。江老师竖起中指,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当然,程远同学的出发点是好的,想把节目排练好。但是,我们要搞清楚主次,晚会啊运动会啊这些东西,仅仅是用来丰富课余生活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习!千万不要本末倒置!除了学习,没有什么是要紧的!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好了,我就说这些,同学们自己学习。”

江老师推了推眼镜,大步走出教室。程远从头到脚火辣辣的烫。心生一丝悲罔和失望。

程远很困惑,自己到底比别人差在哪儿?为什么别人能获得老师的青睐,而自己受到的只有嘲讽和无视?为什么别人考得风生水起,自己却考得“国破家亡”?其实,人生的转变,往往需要契机。正当程远同学陷入自我怀疑时,一个重大的契机,正悄然接近他。

这天课间,江老师拿着两本绿色封面的书。也没介绍,只是把两本书丢在讲桌上,巡视了一圈就走了。程远起身上前,拿起一本书。书名是《学习一点都不难》。在无聊的环境中,一本无聊的书也能打发无聊。下面两节是自习课,陆庆琳还没把习题做好,暂无作业可抄,程远捧起书开始读。从头到尾,一页一页翻。

不记得过了多久,程远抬起头,倒吸了口凉气。程远觉得身体里有一部分过去被隐藏的机体正在被唤醒。喝了口水,程远继续读。读得昏天黑地,山呼海啸。

不知什么时候,江老师伫立在程远身旁,用手拍他的肩膀。程远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程远看到江老师锐利深邃的眼神,光秃的“山顶”边缘耀眼。江老师严厉询问,“作业都做完了?”

程远摇摇头,轻声说没有。江老师努力压低躁怒的声音,“那先做作业呀,好好的自习课都浪费了,这种闲书课间也可以看,听见吗?”

程远点点头,利索地收起书。顺手翻开作业本,假装思考做题。待江老师走出教室,程远迅速抽出那本书,吸毒似的读起来。

每翻过一页,程远就像剥掉一层皮。两节课,程远读完整本书。回眸间,眼神放光。

如果说,两节课前,程远只是个被同学和老师看不起的差生。那么两节课后,程远就是站在人生高度审视自我,内心充满无限希望与可能,浑身积蕴巨大能量的差生。对程远而言,人生的困惑一下子解开了。自我求生意识被彻底唤醒。那些学习名列前茅的同学绝对不会想到,背后有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当这双眼睛的主人出现在“全校第一”位置上的时候,他们已经连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6

程远坐在乒乓球厅候场,不自觉抖腿。

体育馆灯火璀璨,人山人海。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周城中学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正火热上演!程远代表的高一(10)班的节目排在第十八位。这让他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被紧张、兴奋和不安包围。为了这次演出,程远和其他几位差生已经排练将近两个月。在快节奏、高强度的学习环境下要做好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难度可想而出。作为节目领头羊,程远的付出可谓相当“费力不讨好”。不仅江老师对节目抱以敷衍了事的态度,连同学都对此不以为然。刚才排队进场时,黄俊俊嬉皮笑脸地说,“这下好了,我们班男生要丢脸去了。”

高二(5)班的相声表演下台。女主持人一袭长裙,手握话筒,用亮丽的嗓音报幕:接下来,有请高一(10)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舞蹈《不落的月亮》。全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程远努力控制自己沸腾般的心跳,全神贯注听着音乐的鼓点......

7

转眼到了周一。每周一,周城中学都要举行集会仪式,升升旗,唱唱歌,听听校务长凶狠的训话,听听校长亲切的教导,诸如此类,风雨无阻。本次集会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表彰元旦晚会的优秀节目。这天下雨,集会在体育馆举行。

校长拿着红本在台上宣布,“本次元旦晚会的铜奖是:高二(1)班的小品《没有班主任的晚自习》;银奖是高一(3)班的歌曲《星星》;金奖是高一(10)班的舞蹈《不落的月亮》。请以上三个获奖班级代表上台领奖。”

文艺委员毛俊婕代表高一(10)班上台领奖。毛俊婕万分激动。即使后来话筒信号切断了,她依然滔滔不绝,内容大约是“感谢同学的付出,感谢老师的支持,感谢校长的鼓励。”

颁奖环节结束,校长着重表扬高一(10)班的班主任江剑雄,“江老师不仅把班级的学习工作抓得一丝不苟,连文艺工作都搞得有声有色。不管是学习还是文艺,都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响应学校举办的各类活动,不愧是‘周城先进教师代表’。”场下响起振聋发聩的掌声,拍得江建雄心花怒放。

程远无心听讲,目光落在陆庆琳身上。陆庆琳剪掉款款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想必是响应江老师的号召:女生最好留短发,节省洗头吹头时间,把精力花在学习上!陆庆琳转过身,看到身后的程远,报以甜甜的微笑。

集会结束,学生赶鸭子般涌向教室。路上,手机隐约震动。程远找了个角落,掏出手机,屏幕写着一行字:你跳舞的样子真好看!

发信人:陆庆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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