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被风刮走了

村里阿傻恋爱了

小学那个经常尿裤子的大头胖子

听哥们志伟说也去做程序员了

我在宿舍阳台等上课铃响

女孩子们都经过楼下那条小路去买一包两块的爆米花

我不喜欢爆米花的味道

就像我不喜欢陆羽嘴里吐出的中华烟味

陆羽去年一个夜里听说跳楼自杀了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何离开我们

毕业了大家终于要走了

隔壁班的女孩也都拖着行李箱去北方了

我好像看到操场那边有人在向我招手

对着落日的方向我打起了飞机

楼上的烟灰缸我看到被宿管阿姨收走了

风啊，你要往哪吹

阿朱的袜子又被风刮走了

这已经是他第十双

我都快记不起这是我第几次眼睁睁看它们飞走

风啊，你要往哪吹

阿朱的袜子又被风刮走了

大家都找工作去了

找不到的都跳楼了

找到的都被泡了

当年的女神啊

现正在老板的床上呻吟

阿朱的袜子被风刮走而他却不知道

我吸起了当年陆羽最爱吸的中华

喷出了一鸟一鸟的子弹雾

雾里的女人没穿衣服

抽屉那电话铃是谁的响了一下午

唱的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大一铁牛最喜欢的闹铃

我们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印象深刻梦里都会哼的一首歌

昨天他刚签了北方的一家工厂

过几天庆祝完他那个村里80岁的外婆生日后就出发

据说他还在那里泡了一个北方妞

长得颇像小沈阳男扮女装的样子

今年冬天他不回家过年了

我们几个哥们让他多拍几张下雪照

明年春天我们会去看他顺便给他带几包牛肉干

前提是他要给我们看看他那大学来第3个女朋友

屁股大不大胸挺不挺

我们还开玩笑说要给他当伴郎

陪着他一起走进人生的天堂婚礼的殿堂两个人的洞房

不知道到时要不要给弟嫂讲讲铁牛大学有一次掉进食堂后面臭水沟的糗事

我们都说好了

谁也不许笑

谁也不许哭

谁也不许耍赖

婚礼那天一定喝光所有的酒

阿朱的袜子终于越飞越远

我似乎看到陆羽在日落的远方向我大笑

我也笑了

但陆羽那笑我早已不记得

烟灰从食指中指间掉下来

把我昨晚新买的毛衣给戳了个小小的洞

一弹指簌簌雪花般掉下几层楼

明天我也要走了

要去新一轮的面试

面试通过我就不再回来了

宿舍那包牛肉干还没吃

我是不是一起打包走呢

不了

留给这里的兄弟姐妹们吧

数数这四年来我也残害了它们不少手足啊

你说是吧

正在桌下打滚戏耍的小蟑小螂们

嗯，有人在喊我了

得走了

阿傻大头胖子志伟阿朱铁牛陆羽

不好意思，还要你们送我到门口

但我还是想说

我没疯

这里也不是精神病院

你们身后的世界

才是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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