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糖:生活中尝到的别样滋味

天气每每由凉转热或由热转凉都会有很多人感冒，一个人在外要养成看天气的好习惯。前两天青岛的天气变得很热，傍晚也常常听到蝉鸣。室友早上穿的很清凉就出门了，傍晚回家却被淋了一场大雨。

他感冒了，晚上也咳嗽到半夜。

下班回来时我看到他瘫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的橙色塑料杯里冒着热气，杯子前面的塑料袋里放着花花绿绿的药盒。我把今天遇到的趣事讲给他听，他应该是有些不舒服，兴致不大。

没有其他事情好做，我就搬了凳子坐到茶几旁边，翻看这些花花绿绿的药盒。他的眼睛半眯着，头向后靠在抱枕上，呼吸不是很顺畅。我继续翻看这些药品，看着它们的注意事项与成分表打发时间。

成分表里尽是一些羟、酮之类的化学术语，而我忽然在一个外盒的角落里看到了“甘草”的字样。甘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有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的作用。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甘草片。

小时候我常常生病，三天两头的就会感冒什么的，童年回忆里有一大部分都是撅着屁股在小诊所里打针。那时候的诊所也不用挂牌营业，就是村头大爷家的一间老瓦房，远近的村都知道。打完了，大爷就夸夸你，给你一颗糖。有时候忍不住，疼哭了，就边哭边吃。

感冒快要好的时候就开始咳嗽，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咳嗽没有能打的针，大爷就到药柜里翻一翻，找到了一瓶药片。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大小不及现在口香糖罐的三分之一大，里面装着土褐色的黑黢黢的小药片，一闻有股辛辣的味道。这就是甘草片了。

甘草片可真苦啊，刚开始是直接灌着水吞下去，后来不知道大人从哪里听说的，要含在嘴里效果才最好。甘草片含到嘴里，一遇到唾液就开始融化，味道又苦又怪，表情大概就像吃到酸柠檬一样拧成一团。我常常吃到一半就咽掉，或者直接吐掉。

妈妈有时候会让我伸舌头看看我有没有咽掉，我一张嘴，伸出褐色的舌头。妈妈知道我没有老老实实含着吃药但也没有吐掉，就会故意嗔怪我：“你这个小孩咧，不听话”。

后来吃习惯了，就觉得甘草片的味道不在怪了。之后再吃，苦味也能慢慢忍受了。最后就可以像吃糖一样含化了。甘草片还是有甜味的，只不过它是先苦后甜，但也不是单纯的甜，还需要“忆苦”“思甜”。只有尝过甘草的苦，才能尝到甘草些许的甜。

我脑海里有一个画面印象特别深：傍晚天色泛红，阳光拉的特别长。妈妈推着碾，压着我们每天要喝的“糊涂”（把小麦泡湿，用碾去皮），我站在碾旁边的槐树旁，嘴里含着甘草片。老槐树树皮斑驳，上下结着疤。我一只手倚着树，一只手耷拉着。我的眼睛盯着脚尖，用脚踢着地面上凸出的土丘。阳光从我的身上褪去，也从妈妈身上褪去，当石碾也变黑的时候，我们就拾掇好簸箕回家去了。

毕业后一个人留在城市里，常常要加班到凌晨才能睡觉，五、六点钟就要起床赶公交。生活是苦的，但生活比甘草还要甜的多。觉得生活苦时就常回家看看，生活的甜应该就在父母身上。

晚饭时，我喝着妈妈煮的“糊涂”汤，咧着嘴笑。妈妈问我“你笑什么呢。”我知道我此刻的舌头是鲜红的，连生命也是。甘草糖是可以治病的，生活也是。明天，我又有勇气重新回到城市里去了。

水已经凉了，我要给室友推荐一下甘草糖了，不知现在还买不买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