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日记

「下雪了」

还记得之前刚来到西安，面试通过，终于找到了工作，感觉紧绷的我终于有点轻松下来，然后半夜发高烧，喉咙疼得每次咽口水像咽下去一个火炭，从喉咙到后脑勺一直紧绷着疼，连带着脖子也像落枕了一样，动不了。

然后我实在撑不住了，半夜打车找了个最近的医院去吊针。

出租车里我一直在打哆嗦，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我看，说小伙子你没事吧？没人陪你去啊？

我忽然就有一次羞愧感闪过，特别奇怪的羞愧感。

我说不是，我妈在医院等我过去呢。

司机说，肯定要陪一下的，要是一个人，半夜发高烧自己去挂水，这大冷冬天还下雨，太可怜了。

看吧。

我就害怕司机说“太可怜了”四个字，

被人家发现并认为自己“太可怜了”，总有一种十分别扭的羞愧感。

等到凌晨我挂了两瓶超级大的抗生素，四肢软绵无力地走出医院门的时候，我觉得刚才的点滴应该完全浪费了，外面更冷雨更大了。

不过医院门口的出租车还是有的。

上了车之后我仍然止不住地哆嗦，另一个司机同样的又在后视镜里盯着我看。

之后司机开始放无聊软绵的午夜电台，有天气，有生涩的相声，有路况。

我就贴着车玻璃看着路边，二十分钟之后我到了一个人住的地方，开门，开灯。

我觉得这应该是寂寞，应该算是真正的寂寞吧。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想逃避，我怕被人发现我孤身一人，我越想在别人面前假装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的时候，就越想证明，自己不寂寞，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伪命题，这才是孤独的开始啊。

就好像我每天下了班，坐上了公交或者地铁，

总会掏出手机急匆匆地按着一些无聊的键，

或者急吼吼地走向某一个地方某一个并不需要那么着急的路，

带两瓶或者三瓶酸奶回去，

去外面马路绕一圈，

一个人看电影等开场之前看着手机，翻来翻去，

我感觉手机是我的好队友，我经常把它凑在耳边说我马上回来了，

经常装作在等谁，

或者谁在等你的样子。

但是，

都只是在假装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生活。

在之前半夜去看百鸟朝凤。

坐上出租车，司机说，这么晚了，女朋友在等你吧，着急吗，着急我就开快点。

我说，我一个人，没事，你慢慢开。

一个人看什么电影啊，那得多无聊，感觉最近也没什么好片子。

我习惯了，刚来不久，也没认识的人，感觉一个人去也挺好的。

过了一会到了影院，半夜，百鸟朝凤，和好多老奶奶老头子一起看，关了手机，午夜场，也少了小孩和情侣的吵闹，一个人默默的看完全部。

第一次，不在假装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很孤独，

但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其实，

有多少人可以做到真正的不孤独呢？

应该并不多吧。

这是城市的本领，一边让一个群体变得熙攘，一边又让群里的每一个个体变得孤独。

谁说那种整天笑嘻嘻的人，不会在夜里失眠，一失眠各种负面情绪就被放大，容易多愁善感。

其实每一个人心里不过都是半杯寂寞的凉白开而已，

杯口还残留着水碱的那种。

一个人的时候，总要学会一个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