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两个字,连偏旁都没有,多孤独”
此人从不相信茫茫天地之间的余舟一芥。
残阳穿过平开窗,照见他脸上的蜡黄,以及两块小山似明显且突出的颧骨——他已经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漫长孤独的苦度时光,使他那没有痊愈的旧病复发,胸口发闷,窒息,烦躁。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宣泄暴怒的机会,因为一翻身就疼得冷汗淋淋。他瘫在病床上,眼睛木然地盯着天花板。
病房里的天花板,是病人一辈子也读不懂的书。
橙光穿过玻璃杯打在屋顶上,照见了他的童年。对于自己的童年时光,他从不忍回首。他的父亲是个喜怒无常的赌徒,和母亲感情不和。父母无休止的吵架使他早已麻木,本是略带幼稚玩心的年纪,在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孤僻。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他像一个被人人躲避的幽灵,浑浑噩噩地飘在同龄人中间。
二人终于离婚,可法院却将他判给父亲。他因此辍学,被安排在村郊的一个私坊工作,一边干着机械化的劳动,挣着可点的工资,一边经着赌鬼父亲的压榨。他由一段噩梦迈进另一段噩梦。
他伸出颤抖的手,努力够桌子上的水杯,却被不听使唤的手臂扫下桌面,他看见所有的碎玻璃尖都朝向自己,就和当初自己举着玻璃瓶指着妻子一样。他记得,与妻子的最后一面,除了彼此脸上的泪痕,桌子上被水弄湿的离婚协议书,还有散落着和面前一模一样的玻璃碎片
“哎!”。
他明明吸进那么多勇气,勤奋,吐出来的却是一声叹息。
他最终还是挣扎着下了床,极力压抑着呻吟声音,一步步挪到墙角,拿扫把将满地的玻璃片收拾好。他打开门,扶着墙到楼道尽头,把手撑在窗户前,孤独成了月夜的灯火,没有一盏为自己。
他豁然一笑,孤独才不过而已。
他没指望过任何人,自小就自己一个人打工,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哭,一个人笑。
他看着窗外的暮色,这一刻孤独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浪漫与自由。
生活就是一场寂寞与孤独的修行,当他明白这一点,才算是真正的成长了。
即使这天晚上没有一人前来给他过八十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