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此生。
你是何人？从春夏走到秋冬，从晨曦走到暮霭。
她说，我是守桥人。
此处。此生。
（—）
西南的这座桥建在这儿已经很长时间了。有多长呢？大概就是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深更这么长吧。
这里不常下雨，更别说晴天与雪天了。这里四季呈现甚微。初到此处，我还险些以为是否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国度。
我是何时来的？从何处来的？
这些个问题，怕是只有村口的老前辈才知道。
于是啊，我便顺着一条窄窄的小道，穿过长满苔藓的弄堂，嗅着不知哪里捎来的花香，去寻那位老前辈去了。
从村北到村南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一路上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压下来，扼住人们的心脏使其不得呼吸。颇为难受。
这是近正午，还好一些，若是清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整个村子笼罩在迷迷蒙蒙的雾气中，每每天地间的亮度高一些时，总会以为它要放肆的出一会儿阳光，不曾想，它只是做个样子罢了，过不了多久就变回了原来的阴沉沉。
还好路程不算太远。
（二）
到了西方过去一点点的时候，窄窄的小道就慢慢开阔了起来。
路边渐渐开了些不知名的小花，红红的，不艳，带着一点点的粉。
再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去。
嗯……似乎是这个方向，具体记不清，只模糊记了个大概。
再向前一些，便看到了一座桥，这座桥建在小溪之上，溪水不大，是潺潺细水涓涓流淌的那种，不免有些疑惑。
再近了些便看清了桥的形状，全是用一颗颗圆润光滑的卵石砌成的，排布整齐，颜色暗红。
“你可是要渡桥？”
（三）
清脆的女声在耳边突然响起，我茫然的抬起眼眸，是一位女子，身体纤细羸弱，着一身大红的长裙，盈盈一握的腰肢间系着一枚龙纹玛瑙玉佩，只可惜只有半边。
“你可是要渡桥？”
我从思绪中急急回过神来，连忙抱拳行行礼道“是的。”
“渡这桥，你可是要寻什么人？”
我放下握拳的手，借着微弱的光线，得以窥见女子的容貌，是一个顶好看的姑娘。
“寻一位前辈。”
“可是你的亲人？”
“不是。”
“在这儿边的叫的上前辈的不多，你找他们为了什么？权利？金钱？还是地位？”
我在桥的这头看着桥中央站着的女子，只觉得疑惑，这女子好生奇怪，为何问这些问题？
“都不是，只是为了解惑罢。”
女子轻笑了一声，缓缓转过身，“你倒是奇……”
声音戛然而止。
女子眼睛忽然一滞，眸中神色晦暗不明。淡淡道，
“过吧。”
（四）
我向前一步，再次抱拳行礼。
“不知姑娘是何许人？”
久久不见回应，我抬头，却发现桥上空无一人。那个顶好看的姑娘凭空消失了，就好像刚才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似的。
怪哉，怪哉。
我挠了挠头，走过了这座桥。
后方一抹红光一闪而过。
过了这座桥，便是另一番天地了，绿草如茵，不远处有一方小小的院子。
再近了些便嗅到了茶的香味，浓郁的在鼻翼抹不开。
“客人为何不入内小酌一杯？”
一位老人慢慢自屋内走出，满头银发。
“前辈，打扰了。”我弯腰朝老人鞠了一躬。
老人呵呵的笑了笑，摆摆手道“不必，不必，何来给我这老头子行如此大的礼？我一个人在这儿呆的惯了，难得有个人来找我聊聊天解解闷。”
“来来来，快近来坐坐，陪我这个老头唠嗑唠嗑。”老头又招招手。
我推开白桦树做的栅栏，走到老人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面前的石桌上放有一壶热茶，醇厚的香味不似寻常茶的清香。
“客人可是要向老头我寻求疑惑的？”
（五）
“正是，我有一疑惑还请前辈解答。”
“客人请说。”
“前辈，这是何处？我为何而来？我何时来到这的？”
老人唉唉的说道“客人这一连串的问题，到叫老头我不知如何回答了。”
“前辈，是我心急了。”我微微颔首道。
“客人问这些不过是些虚虚实实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到底要到哪里去，说通透了些，世界之大，何种身份，何种地位，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何必执着？来来来，先尝尝老头我泡的酒，看看好不好喝。”
老人把菜盘中倒扣的茶杯翻过，斟了一杯茶放在了我的面前。
这茶脱离了茶壶，香味愈发浓郁，在老人笑意盈盈的注视下，我端起了那杯清绿的茶。
淡淡的酒味冲着茶的清苦在舌尖蔓延，直达喉咙，通入心脏，苦味不多，辛辣不存，喝之唇齿留香。
待到品完一杯，放置桌上，对老人笑道“前辈的茶，甚好……”
“客人贪杯，怕是要在老头我这，憩上几个时辰…”
（六）
我不知道前辈说了些什么，只是瞧着前辈的笑脸慢慢模糊，接着便成为了一片黑暗。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位顶好看的女子，着一袭红妆嫁衣，执起我的手，满目柔情“宿生，余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想说，好，可是我的喉咙好像发不出声音，任凭我怎么说都说不出来。
女子眼睛慢慢暗了下来，“我知晓了…”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我想说不，我想紧紧抓住女子的手，可是，无论我怎么抓，都抓不住。
我感觉自己在旋转，天地都在转，转啊转啊。一晃神自己又处于另外一个场面。
又是那位女子，站在高高厚厚的城墙上，身着一袭红衣，右手握着系着红色流苏的长剑，剑上染着红艳艳的血。朝我喊道“宿生，你要得，我帮你夺，我守你，你便许我余下，可好？”
我抬眸看着那位女子，在宏伟的城墙上显得如此的渺小。
我想说，好。
但是，画面又开始转，像之前那样不停的转，回神时，又是另一处地方。
还是那位女子，身着一声粉红色垂地襦裙，在一片桃花烂漫中看着我说“宿生，我心悦你，我陪你走下半生可好？”
我想说，好。
画面没有再继续转，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模糊。
待看清时我的怀里抱着嘴角浸血的女子，她一只手缓缓抬起，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可是腹部的中的剑伤流淌着止不住的猩红的血。
她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宿生，这一世我要先离你而去了，咳……咳……是我，是我先不讲信用的，下一世，下一世，你……你……再许我……可……可……”好
最后的好字，她终究还是没来的及说出口，还未触及我的脸颊的手缓缓垂下，我重新执起她的手，像当初她执起我的手一样，放在我的脸颊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她未来的及说出口的那个字。
好。好。好。
（七..终）
我从石桌上缓缓醒来的时候，眼角一片濡湿，前辈已经不在了，桌上还放着那壶茶，只是已经凉了。
我酌了一杯，又一杯，我想要再次睡去，再次去见见她，可是，没用了。
坐了许久，我起身，起身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我捡起来，是一枚龙纹玛瑙玉佩的另一半。
急忙揣在怀里，慌乱地向外走去，走时我朝着前辈的居所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
还是那条来时绿草如茵的路，只是不知何时竟开满了遍地的花，大红大红的，蔓延至小桥。
桥上空无一人。
我站在桥中央茫然失措。
“你可是要渡桥？”
熟悉的声音使我一愣，我缓缓转身，是那位眉眼如画的姑娘，我朝她递出龙纹玛瑙玉佩另一边，笑着说：“小生不才，对姑娘一见倾心，小生不打算渡桥，渡你，可好？”
眉目如画的姑娘笑的温柔可人，缓缓道：“小女子不才，终得公子欢喜，许小女子下半生与公子同渡，可好？”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