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游横山
横山岛,俗名甲山,亦称铁龙峰。《太湖备考》云:“湖中山皆首尾南北,此山独横,故名。”
古人常好登高望远,那登何处望山,答曰登远山望山。传言岛上有条石伸向湖中,次第排列,高低错落,同湖浪相接,殊为奇特,是观赏日出晚霞的佳处。随着太湖大桥的修通,贯穿了几座岛屿,在太阳西沉的时节,湖面水波不兴,将地平线那段的一轮金黄拖的洋洋洒洒身形修长,在湖面上泛着金色的跳跃,像一抹极珍贵的颜料拖抹在蓝白的画布上,引得游人纷纷驻足。
故无需去找寻传言中伸进湖中的条石,在岛屿之间垂直于那抹金橙的地方远眺,不也是一种绝美的享受嘛!
横山岛与东面的阴山岛隔水相望与整个西山大陆之间依靠两条土堤相连,形成了一个抄手的模样,这便是湾的特征,故岛上也有支罗湾、北罗湾、蛇口湾。如果他是一座纯天然的小岛,岛上的居民依靠舟同西山往来,那也就无所谓湾了,这是人造的结果。
岛上的原住民说七八十年代这里家家以打鱼为业,后来太湖禁补,农业就被重视起来,在自家的后山开辟一块地,种上琵琶、橘子、梨、石榴。这其中又以琵琶和石榴最为有名,有谚语为证。“五月石榴红似火,横山石榴大又多”。
岛屿的东侧尽是抱水的人家,西边的空地较为集中,则种上闻名的碧螺春,这是一方养人更养物的水土,因为岛上的作物得益于水汽的滋养,故此处的琵琶和石榴教别处的要水嫩多汁些。
村子里的年轻人似乎不屑与茶果为伍,纷纷跑进城里谋生,粗略的将村子逛一遍也瞧不见一个年轻人,故这方水土养不养人我就无从考证了。
泛古的村落里只剩些的年长者,这些人天生就比较勤勉,不是我一味的吹捧,不信你看:上山的小路仅容一人侧身而过,丰硕的石榴压弯枝头,在阳光下如冻紫的孩童的圆脸。此时,你得低着头从石榴间的缝隙处绕行。每位枕河人家自都有一块自留地,窄巴巴的一小块。最低层的是韭菜,稍高一些的是青椒和茄子,上面团在一起的是青橘,还高的是紫红的石榴,层层叠叠,满满当当。巷子永远是窄的,邻人之间在巷子的上空一人多高的地方搭上架子,让丝瓜藤爬到上面,待到仲秋时节,一颗颗饱满的丝瓜坠满藤架,瓜蒂处还开着黄黄的小花,湖风一吹,摇摆的像风铃也像一只胖墩墩的大青虫,丰盈又充实。
邻里之间可随意采摘互通有无,亦是另一种丰足,总之这里每一块土地都物尽其用。
这里的居民比较淳朴,张老伯家在岛上有三处房产,靠湖一侧的中式房舍白墙黛瓦,稍加改装,就成了一座名宿,拢共七间房舍,庭院也布置的雅致。在临湖的空场右侧挖一座泳池,注上纯净的自来水,在湖蓝的池底印衬下使人一见就想要不顾一切的纵身一跃。孩子们便被邀请在这池子里嬉戏以消酷暑,大人们则猫在遮阳伞下的长椅上,斜躺着,惬意的聊着天。
到夕阳时分,懒洋洋的起身,伏于栏杆之上,看红霞落日,眺望远桥倒影,水鸟的飞逐,群山的幽幻,此刻,已不是人间!若不是浪潮催岸声夹杂着孩子们的吵闹,怕是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
诗意就是生活在凡间的神仙。
我乘了空闲,悠悠地踱步上山,半山腰有一条公路,路边有规划的停车场,是预备给过年回村的青年人用的,我沿路一直走,右手下处是拾阶而下的农舍,左边是拾阶而上的果树林,以琵琶为主,这里的白沙琵琶个大多汁,鲜嫩可口,是琵琶中的上品。
这里种植琵琶的传统可追寻到宋代,宋人陶谷的《清异录》中有文字记载,明代《学圃杂疏》中就有洞庭山所产枇杷为天下之最的评述。
而在琵琶的外围靠路边的地方就种上一排排的石榴,做着替琵琶遮风挡尘的苦差,不过它依旧有它自己的可爱与辉煌。
洞庭山石榴培植始于明代,抗日战争期间蚕桑低落,因石榴皮可作制革的鞣料,西山大批桑园改植石榴,一度使石榴产量大增。自柑桔发展后,石榴种植急剧减少,现西山除横山、东村、叶山、明湾还有一定规模种植外,其余地方仅有零星种植,其中以横山石榴产量最多,所产水晶石榴在苏沪一带享有盛誉。
石榴一般在寒露后成熟,西山有“寒露三朝采石榴”的农谚。有小种、大红种、小红种、水晶石榴、老油头、铜皮、虎皮、野种等近十个品种。
我逛了一圈发现以以水晶和虎皮居多,虎皮石榴其貌不扬,果皮黄中缀有黑色锈斑,色似虎皮,剥开虎皮,粒大、肉厚、汁甜,现在虽不是吃石榴的季节,不过总架不住弟弟在身后絮叨,这个熟了么?那个可以吃么?待走到僻静的地方看四下无人,学石迁之举,挑一个最大最紫的,迅速的摘到手里。
“回至家中,将其放在寝室的高处,每日望着它,待到它成熟,剥去底部,沿周边对称轻划六刀,略微使劲将“雾房珠骨”们掰作几瓣。接下来,用手剥也好,或者干脆张大嘴一口咬去一堆,酸甜的汁液充盈至口腔喉舌之间,过足了石榴瘾。
正想着,近处的蝉鸣已悄然停歇,远处的新盖的房舍内间或传来一两下敲击声,划破了午后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