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街散记（3）

雨停，妻驱出行散步三公里完成美年大健康体检报告建议，顺带扔垃圾（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别人硬安排给你的，你需要的只是觉悟和习惯，把自己也好好分类，努力使自己归入还有点回收价值的那种）。

和妞打个招呼晚点回来别等我，扣上帽子，拎着两袋子出了门，路灯昏暗，落叶贴着路面，层层叠叠，好在小区的柏油路面很粗糙，多几片叶子也不滑溜。事毕出了小区，就是传说中的百花街——多么高兴！只有夜晚的百花街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幽静，弯弯曲曲，落叶纷飞，让看不到飞雪的人，有一种在鹅毛大雪里穿行的错觉。街边湿润的大石头们也贴着一片片树叶，如果它们有手，大概不想这样被贴着脸。想到这，我挥了挥拳，击退一片空气，予取予求的打法，不过是对抗寒冷的自我满足。然而对面肩并肩走过来一对老人，顿时噤若寒蝉，收了拳，生怕刺激到三十年后的自己。

风很大，道旁树们无可奈何的丢掉一片片羽毛，留下瘦瘦的枝条在风中颤抖着挥动着，大概也是另一种对抗寒冷的拳法，却不为人们所知。就像我们知道动物们如何交流，却未曾关心植物们怎么聊天一样。说也是，两棵生死不离半步的树，大概已经聊无可聊，所以我们看到的树们都很沉默，时间长了，就忘了怎样去交流。它们像火车上静静眯着眼打瞌睡的人们，一言不发，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河流或者任何能移动的物件，想象自己也曾是一颗到处漂泊的种子，选择了生根发芽，就选择了人生（准确说的话，是树生么）。不知不觉，我和这些树一样，也在这里呆了十三年，并且还将继续呆下去。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这地方，确切的说，是喜欢这里的夜晚。

百花街两侧来回走了一遍，算算差不多有点路了，走过江安路拐角，两个年青人穿着薄薄的西服，从“I Love My Home”房产门店出来骑着电瓶车擦肩而过，骑车的人大声说，“下雨最不好弄了，没法充电……停地下车库一个月要16块钱，舍不得啊”。看他们带着上班的工牌，大概是店里的销售。一袋面包的费用，让年轻人感到生活的压力，大概才是真实的见闻。胜过多少莺歌燕舞的声音，往往是寒夜里街角一句无奈的叹息。这个时代很特别，穿西装的人大概有两种，一种是大企业的封面人物，一种是除了快递小哥之外爬楼梯最快的群落，我们的财富都与他们有关，省着16元一个月的停车费，操心着我们固定资产增值。辛苦了，小哥们。电瓶车在江安路口拐进了百花街，大概是去菜场西边那个有锅仔的小炒店罢。我经常混迹其中，听着他们谈论大几百万的贷款和分期操作，感觉手头有点紧，筷子都捏变形了，吃饭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快起来……

江安路再往北，走到绿色大邮筒旁，就是全家小店，换了杯赠送的拿铁，用积分换了两袋女儿明天的早餐，我拿出手机，写了那么些文字。旁边两个老太太神秘而欢快的说着明天的集体活动，穿白色羽绒服的中年小叔开着视频做着直播，手机里传来几个女孩子调侃的笑声。和视频里一样，不断有人进来，有人出去，门铃一直重复着叮叮当当的提示音，而音响里却播放着极快的劲舞节奏。声音，是喝一杯咖啡的时光里，最好的佐料，像朋友贤说的咖啡加盐，偶尔能喝出一点甜。

在寒冷的冬夜，百花街的空气清新，深呼吸一下，就是夜的恩赐。推门回家，走上弯弯曲曲的老街，晚安，辛苦挥拳的树们，明天想必更冷罢，继续加油啊。

zjw 2019.12.18百花街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