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之我家养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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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还有苍蝇吗？

你家还有苍蝇吗？

你家还有苍蝇吗？

你家还有苍蝇吗？哈哈哈……

……

这绝对是大舅和我说过最多的话了，当然是用来调侃我的。

1995年的一个下午，6岁我和大舅坐在他家大门外的一截断木上晒着太阳。他在我的左侧，我在他的右侧。那是一天中最后的太阳了，有点暖，不刺眼。还有轻轻的风，应该是那块儿无所遮挡才会感觉明显。背后是二舅家的土围墙。

大舅和蔼可亲，面色红润，光头锃亮，通常都戴着一顶解放帽。他个子有点矮，但由于我太小，故在我眼里，他和所有大人都是一样高大的。他在自家屋檐下养了几窝蜜蜂。平日，院子里、墙头上，总有那些家伙“嗡嗡”地飞来飞去。大舅小心翼翼地给它们筑新窝，从窖里打上干净的水，连盆连桶置于院子里供它们饮用，又在墙角花园里种着五颜六色的花儿……

但我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是因为害怕。

我想，这种小飞虫，我家多的是，还不用人养活，它们都是自己觅食，欢快着呢！在我家那块，飞来飞去，扰人清净的，除了麻雀，就数苍蝇和蜜蜂最多了，一点也看不出它稀罕在哪里。在我看来，苍蝇和蜜蜂，一个常逛茅坑，一个长刺蛰人，实在应该避而远之。

大舅是很沉醉于养蜂的。于是，转过就脸来问我：“看我的蜂儿好吧？你家有吗？”明知没有，他是看着自己养的宝贝出出进进，时不时有几只飞舞在我们周围，心里欣慰自豪才侃小孩的。但我，奈何年幼，安知“调侃”是何物？见他问得一脸认真，也就偏头很认真得思考了一会，才道：“我家养苍蝇。”毕竟，和蜜蜂相比，苍蝇才是那个堂而皇之、随意进出我家厨房的主儿，更别说院子里、屋外墙上、窗户上，那简直是人家自个儿的家！和养着有区别吗？但大舅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他挑了一下眉，正正经经地问：“养苍蝇？……你确定？”说着，他微微眯着的眼睛，抿了的嘴角，都慢慢向两侧延伸了去，像是在忍着笑。“嗯，我家苍蝇最多。”我依然回答地坚定又诚恳，毕竟是实话嘛。但大舅终于忍俊不禁，捧腹大笑了。

那几天，他给外公外婆、二舅、三舅、四舅、小舅、我妈都说了这个事儿，于是，他们一起笑。我自己倒是没想太多，也没发现哪里有笑点。

再往后，他凡见到我一次，就笑眯眯地过来问：你家还有苍蝇吗？

这准是见面必问的一句话。

一年四季更替，苍蝇们生死轮回。我的回答也在“有”和“没有”之间换来换去，唯一不变的是大舅依然会笑得眼睛和嘴角都向耳朵边靠去……

等我长大了点，也终于明白他们笑的理由。但他和我，将这一问一答，当游戏来玩，乐此不疲，一玩，就是二十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