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
半夜醒来,再也难以入眠。多少天来形成了清晨写文章的习惯,二月初七是娘的祭日,醒来就想着如何下笔,心潮翻滚 ,辗转难寐,无奈披衣而起。
娘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七年了,在那样一个草长莺飞、花木萌动的季节,她老人家来不及说一句告别的话语,便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七年了,娘也曾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抽泣着从梦中醒来,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多少次泪湿枕巾后,我慢慢的明白,娘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再也没有给娘尽孝的机会了。
我是娘最小的孩子,天下老的向小的,我吃娘的奶吃到了五岁,直到上“育红班”的前一天。血浓于水,我和娘的联系是最深的、是最亲的。
而我对不起娘,是有愧于娘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娘给了我生命,辛辛苦苦养育我长大、上学,在婚姻终身大事上,我和爹娘出现了分歧,最后随了我的心愿。虽然多少年来,我在尽孝之事上竭尽心力,但随着年龄的增大,随着角色的转变,我深深的明白,当初的抉择是多么的自私,是多么的伤二位双亲的心。本来睡眠就不好娘又有多少次在暗夜中醒来,泪湿双眸,沉思不寐。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的故土和父母双亲,我在娘的心上得划了多大的伤口,这个沉重的十字架,我将背负终生。
在学校吃惯了炒菜的我,回到家,嫌娘让吃咸菜,哥说我不懂娘的苦,才几天了,就过不惯了苦生活,只想着自己,简直是小资本主义思想在作怪。想来我真是少不更事,尽给娘找事,是在娘的伤口上撒盐了。
到异地工作之后,爹和娘曾到离学校不远的工地上务工,看着他们在烈日下劳作的身影,我泪湿双眸,如坐针毡,心中是惭愧,是无奈,也有丢人和嫌弃的成分。作为农民的儿子,作为娘的宠儿,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惭愧和不安。
积劳成疾、忧思过度的娘在六十九岁上患了脑梗之后,病情一天天加重,原本自律意识很强、从不曾给我们添麻烦的娘,后来就控制不了意识行为,在林州市二院治疗期间,娘需要时刻陪护。有一次,爹回家拿东西,快到门口的时候,我下楼去接,本来给娘收拾的好好的,一再嘱咐她不要动,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娘已经跌到了地上,我一下子就火了,大声的嚷着娘,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娘一声不吭,暗自垂着泪。每每想起这段情景,我就不能原谅自己,娘是一个病人,意识模糊,自己已管理不了自己,怎么会和好人一样呢?小的时候,娘又何曾大声的说过我,我为什么这样对待娘?叩问良心,悔不当初,泪雨滂沱。
在六路口租房子的时候,冬天的一个夜晚,娘非得要到外面走走,黑夜凄凄,孤灯寂寂,我搀着她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依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指着家乡的方向,说要回家,我硬拉着她要回去,可是娘的力气好大,我刚拉回几步,她就又下了决心地往回拉,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回合,我心力俱瘁,又大声的和娘争辩,娘哭了,说我不让她回家,我很是生气,粗暴的把娘拉回了租住地。急着回去休息,过于情绪化,是我自私无情了。
娘临走的前两天,半夜爹给我们打电话,说娘中煤烟了,等我们手忙脚乱的赶回老家,娘脸色绯红,安静的睡着,一致判断是中了煤烟。等第二天赶到医院,做了核磁才知道娘是脑出血,而且量大,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假如,晚上就来的话,也许……,但一切为时已晚,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在娘最初生病的日子里,有一次回去,爹说娘不吃饭、不听话,还一个劲儿的哭,那是在刚住了两回医院之后,我便不以为意,因有事急着要回县城。后来,大哥从工地给我打来电话,嚷了我一顿,让我们抓紧时间给娘治疗。到安阳医院一检查,果然是病情加重的前兆,想来我真的是主观臆断了。
唯一使我感到欣慰的是,在娘生病住院的日子里,我一直守护在她的左右,干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曾用轮椅推着娘在街上溜达,到过公园观景,还曾开车拉着爹和娘到石板岩看过青山绿水,留下了娘的足迹和笑容。
娘不在后,回家上坟,碰到了一位同学的娘,她说了一句至今记忆犹新的话:上坟啊都是小事,活着的时候,多尽尽孝比什么都强!
的确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但事已至此,只能空对坟茔,来表达一腔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