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胜散文欣赏|点豆成兵
去菜场,每次路过卖杂粮摊点,禁不住望上几眼,时间充裕时还会停下来,看看问问,因为总觉得有一种情绪在心里难舍难分地牵扯着、揉搓着。可能有人会问,杂粮摊点有啥好让你心牵呢?是的,能让内心产生波澜的那肯定是积蓄很深的情愫。杂粮是我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主食,不仅把我喂养成精壮的北方汉子,而且还给我带来了童年游戏的乐趣。
儿童,玩是天性,幻想是本能。我在儿童的时候,也是一个贪玩的孩子。那个时候家长为了生活所累常常顾及不到孩子,不让孩子饿着就是尽到了父母的义务。给孩子提供玩具或者是带着孩子玩,利用玩来开发的孩子智力那是现在的父母的必备作业,那个时候我连想都不敢去想。玩是要靠自己动脑筋的事,小小年纪的我已经懂了这些。
我生长在东北松嫩平原,那里盛产的是五谷杂粮。吃的是杂粮,烧的是杂粮的杆棵,而我要玩的玩具也取材于杂粮。玉米,脐心处有尖角,手感不好,玩会伤手;高粮,手感不如玉米不说,而且粮粒过小;谷子,粒小的更不用提说;黄豆圆的可爱,但是也存在个头小,易滚动,把握不易的缺点。唯有豆角粒成为我的首选。它个头大,容易感觉;豆皮厚实经磨,滑溜且有光泽;形状扁圆肥厚饱满,稳定性好;而且花色丰富,有深红色的,金黄色的,玉白色的,墨黑色的,还有黑白相间的,虎纹斑驳的,煞是喜欢人。尤其是秋天一到,没有吃完的豆角与其它的庄稼一道成熟了,当坐在家里的火炕上,手剥豆角皮,让丰满圆鼓的豆角粒滚出来时,心里别提多么的快意。
豆角粒没有电动和机械支配的动感,缺少玩具的形态和触角,作为玩具比较抽象。玩,完全凭想象力。我玩的内容是两军对垒,捉对厮杀。在炕上,把剥出来的豆粒按品种和颜色分成堆,从每堆中挑选出饱满个大的当元帅、大将,瘦瘪的当伙夫,怪异的当军师,其余的都是作战士兵。想象和现实中的“战场”和“战斗”就在脑海中开始了。对方出将出兵,已方出将出兵;对方侧翼空虚,已方偷袭猛攻;对方支撑不住派谋士讨来救兵,已方连败几阵赶紧退守有利地形。。。。。。。。。战斗不断在想象中借助豆子演义着,心情随着豆子的开枪放炮、运筹帷幄、短兵厮杀、追剿残敌。。。。。。。。兴奋着、舒展着,满足着。
游戏的兴趣和方法全凭想象力的创意以及瞬间意念的捕捉来完成。豆子是想象中的符号,是拟人化的充满活性的替代品。既是无形的、无定规的、无外力的,又是有形的、有生命的、有内涵张力的,当然可以任意而为没有任何约束和程序性,是充满想象的智力游戏!敌我双方存于一心,胜败存于一念,荣辱存于一已,生死存于一体,自己是主宰战争命运之神,是全能的上帝,得失、胜败、福祸、荣辱都由自己承担和感受,并且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小小的豆子给我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收获的季节是脸上挂着喜悦的季节,也是我在儿童时游戏玩耍的是最为开心的季节,尤其是豆子刚剥出来的新暂暂的几天里,常常是一玩就是半天。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游戏依然历历在目,常会心一笑。说到这,我要感谢父母,无论我在炕上怎么玩,有时豆子大战的阵式摆得一炕都是,让来串门的人没有落坐的地方。父母不申斥我、吼骂我,也不一个脸色地警告我。给我幼小的充满幻想的心灵完全是一块自由驰骋的天地,是一块美好的可以尽情想象的伊甸园,爱护和培养了我的童真和天性。说实话,那个时候家里贫困,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但是我的精神成长始终是愉快的幸福的,这是生命之歌中最为灿烂的一章!
当然,豆子作为我的兵丁猛士,在几场大战之后,会随着家里的每日用餐逐渐地化为腹中之物。它扮演的是稀为贵的角色,与比较难以下咽的高粮米一块煮食,达到了相当好吃的程度。我特别爱吃豆饭。也只有产于北方的黑土地上的豆角粒才有那么好的口感。我在南方生活二十多年啦,只吃过青嫩的四季豆,从来没有见过有象东北那么好吃香嫩的品种各异的豆角。我经常跟家人谈起豆饭,惹得一家人垂涎欲滴,喊着要吃。说真的,当我把买来的豆子(当然不如我小时候的玩的豆子好看)与大米一块煮食,家人吃过后,都说找不到我说的那种芳香可口的味道和感觉。我好是无奈。我想,这个感觉只能留在我遥远的记忆中啦!
永远忘不了豆子,与我结下了玩耍的缘,伴我渡过了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