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情深难掩各西东
2020年7月11日 天气:阴晴不定

他紧紧捏着手里破碎的瓷片,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染红了青色的衣襟。他将瓷片死死地抵着自己的脖颈,这一举动,只为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在地上跪着,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个在高堂上站着严厉目视着他。地上跪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宋子衿,高堂上不怒自威,拆他姻缘的是亏欠他许多的母亲。他以死明志,迫不得已用死威胁的也是他的母亲。
他将瓷片推进更深,声嘶力竭的和母亲争取最后一丝可能:“父亲在世定下的婚约,便是父亲的遗愿,母亲您不能不遵从父亲意愿。”
“指腹为婚是真,你与元苏同胞而出,且元苏虚长为兄,自然是与他指腹为婚。我将子衿定于元苏,亦是为你好。我欠你良多,你若愿意,除了宋子衿,我什么都答应你,以作弥补。”
“没有了衿儿,我要荣华富贵,财权利益有何用?娘,从小到大,兄长喜欢的就不允许我喜欢,兄长不喜欢的都逼着我喜欢。兄长不愿习武,便将我送至军中,戍为边疆。十年的边苦 ,寒风凛冽,您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过来的?娘,其实我也喜欢诗经史集啊。当兄长在书房赏字画,写诗文的时候,我在战场上见厮杀,浴血雨。娘,既是一母同胞,为何如此待我?如今,我不过是想要与我有婚约的人相守一生也不可吗?”他字字泣血,泪流满面却不见一丝委屈,仿佛这十几年来的苦楚就像一桩平常事,平淡的诉说别人的故事。
“元夙,你若放弃子衿。为娘答应你,这元家的君侯之位由你继承。夙儿,我即日昭告,由你继承元家君侯之位,可好?”
他绝望的望了望元家主母,又绝望的转眼望了望跪在地上的心上人。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决定以死明志,此生非星辰不娶。既然娶不到心爱之人,便也没有什么值得眷恋,只是,还有诸多遗憾。如此短暂一生,还未曾兑现自己的誓言,也还未曾带她去看看,边城那株种了十年的桃花。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她好好的,自己就算死也无所谓了。正当他要狠心将瓷片刺穿自己的时候。那一声久违的“元夙哥哥”带着绝情在耳边倏然响起,他惊滞的抖了一下手,停留着等她接下来的话。
“元夙哥哥,你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跪在地上的宋子衿悄悄擦干了眼泪,在声嘶力竭唤了一声“元夙哥哥”之后放缓了语速,换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起来,伸手拿走了元夙手里的瓷片。元夙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一句“你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的疑问句又像肯定句的话语中。
她手里把玩着瓷片,不可微觉地低头看来一眼沾了瓷片上鲜血的手。又快速地坚定了眼神回望着元夙继续说着:“元夙哥哥,我更喜欢元苏哥哥。”
元夙虽然还未从“更喜欢”三个字的含义中反应过来,但也急切的问着:“辰儿,你愿意嫁给我的,你是喜欢我的,那些书信那些誓言,不是假的。我知道,你是愿意的”
她推开元夙紧抓着她双肩的手:“元夙哥哥,我不愿意,那些都是陈年旧事,都是小孩子的戏言,算不得数。你我十年未见,十年间我已不是以前的星辰了。”
元夙慌乱的拉过她的手,急急的说到“走,我带你去边城,去看我们的那株桃树,我跟你说过的,属于我们的桃树”
她任由他拉倒门口,接着门的力量,一把甩开他的手。他重心不稳,摔下三级台阶。她站在门口,指尖紧紧的扣进门框里,一下就有些充血泛紫。
她忍着不去看他:“元夙哥哥,我不喜欢你,也不愿意嫁给你。我喜欢的是元苏哥哥。我嫁给你只能继续去边关受苦受累,我做不到。”
元夙不顾脸上的青紫,试图站起来去拉星辰。脚腕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恻痛,他借力爬到第二阶台阶上,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那一抹裙角,只是怎么也够不着,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他拼尽全力,用尽力气,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脚腕的痛一阵接着一阵的钻心,他再也没有力气再爬一阶。只是拼命的伸长手臂 ,拼命的想要抓住她。
“元夙哥哥,忘了我。”她伸手将门缓缓推过,直到没有一丝缝隙,直到他们再也看不见彼此。
这道门,像一道天堑一样搁在他们之间。此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