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四记，品三白，叹浮生一梦（文采篇三）

        ①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余则非也！多情重诺，爽直不羁，转因之为累。况吾父稼夫公，慷慨豪侠，急人之难，成人之事，嫁人之女，抚人之儿，指不胜屈，挥金如土，多为他人。（“慷慨豪侠”以下连用八个四字句，其中四句排比具体表现其慷慨豪侠）

        ②鸡声三唱，芸含泪扶妪，启后门将出，逢森忽大哭曰：“噫，我母不归矣！”青君恐惊人，急掩其口而慰之．当是时，余两人寸肠已断，不能复作一语，但止以“匆哭”而已。（多情自古伤离别，动情处全在逢森那一哭里面，余音穿透千古）

        ③是日午未之交，始抵其家。华夫人已倚门而侍，率两笑女至舟，相见甚欢，扶芸登岸，款待殷勤。四邻妇人孺子哄然入室，将芸环视，有相问讯者，有相怜惜者，交头接耳，满室啾啾。芸谓华夫人曰：“今日真如渔父入桃源矣。”（我也嗅到了桃花源的味道）

        ④至更许，但见黄沙漠漠，明星闪闪，得一土地祠，高约五尺许，环以短墙，植以双柏，因向神叩首，祝曰：“苏州沈某投亲失路至此，欲假神祠一宿，幸神怜佑。”于是移小石香炉于旁，以身探之，仅容半体。以风帽反戴掩面，坐半身于中，出膝于外，闭目静听，微风萧萧而已。足疲神倦，昏然睡去。（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沈三白投宿土地祠，恰成妙对。人生路上的落魄竟如此惊人地相似）

        ⑤当是时，孤灯一盏，举目无亲，两手空拳，寸心欲碎。绵绵此恨，曷其有极！（人们对生离死别的感慨也是相通的，韩愈祭十二郎，袁枚祭妹，无不如此。“曷其有极”出自《诗经·唐风·鸨羽》）

        ⑥余乃张灯入室，见铺设宛然而音容已杳，不禁心伤泪涌。又恐泪眼模糊失所欲见，忍泪睁目，坐床而待。抚其所遗旧服，香泽犹存，不觉柔肠寸断，冥然昏去。转念待魂而来，何去遽睡耶？开目四现，见席上双烛青焰荧荧，缩光如豆，毛骨悚然，通体寒栗。因摩两手擦额，细瞩之，双焰渐起，高至尺许，纸裱顶格几被所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可通神。奈何桥头频回首，从此阴阳两孤魂。《红楼梦》里贾宝玉哭黛玉、候芳魂两章或与此情景相似）

（2022.1.17.16:04.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