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凡读易中天中华史《女皇武则天》9

易中天中华史《女皇武则天》 第二章：弄权之大清洗

艺凡：接前文，长孙无忌也危险了？

易中天：长孙无忌少年得志。得志之后就很猖狂了，他的官职也很大，甚至一度统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事务，其地位之崇高，权力之巨大，家族之显赫，直逼隋朝权臣越国公杨素。

艺凡：张狂是会惹祸的。

易中天： 前面说过，太宗皇帝对于立晋王李治为储，一直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他更看好的是吴王李恪。这一提案当然动了长孙无忌的奶酪，因此不但极力反对，而且怀恨在心，总想伺机消灭这个在臣民心目中威望甚高的异己分子。机会也说来就来。

艺凡：什么机会？

易中天：永徽三年十一月，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太宗皇帝的女儿高阳公主，状告丈夫房遗爱的哥哥、开国元勋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对自己非礼。事情牵涉到皇家，高宗皇帝便派了既是首相又是舅舅的长孙无忌前去审理。

艺凡：审理的结果是啥呢？

易中天：民事案却变成了政治案：房遗直指控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伙同他人谋反，阴谋拥立高宗的叔叔荆王李元景为帝。这原本是房遗直的一面之词，提供的证据也捕风捉影。但因涉案的房遗爱、薛万彻、柴令武三位驸马都是当年魏王李泰党羽，长孙无忌便抓住不放锻炼成狱。结果自然是一个个皇亲国戚人头落地。

艺凡：此案的真相已无法弄清，冤情则大约在所难免。

易中天：本来，此案已经弄死了两个王、两个公主、三个驸马，他又在结案后趁机株连，软禁一王，流放一王、一宰相、一驸马。结果，皇室中稍有能力的都被剪除殆尽，以至于武则天改朝换代时易如反掌。这当然为长孙无忌始料之所未及，但他的大兴冤狱也天理不容。因此史家有评论说：此人后来冤死，可谓天网恢恢。报应同样说来就来。

艺凡：起因是什么呢？

易中天：显庆四年四月，一个名叫李奉节的洛阳人状告朝中两位官员朋比为奸，图谋不轨。此案蹊跷怪异，高宗皇帝便派了中书和门下两省的长官前去审理。

艺凡：长孙无忌的末日到了。

易中天：事实上此时的长孙无忌，早已没有当年的权威。政事堂会议成员七人，六个不是他的党羽。更何况此案的主审官员之一，正是他的死对头现任中书令许敬宗。许敬宗到底是历史学家，熟悉本朝故事，也深知当年长孙无忌怎样制造冤假错案。办法无非是先小题大做，将普通案件转变成谋反大案；然后由此及彼，顺藤摸瓜扯出想要牵连的人；最后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据以结案。因此，他决定如法炮制，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艺凡：有把柄吗？

易中天：把柄也很快就被抓住。被告之一由于受不了酷刑，自杀未遂。许敬宗立即定性为畏罪自杀，罪行也被确定为“欲与无忌构陷忠臣近戚，使权归无忌，伺隙谋反”。

艺凡：这段话说得含糊其词，却是故意的。欲与，伺隙，有证据吗？

易中天：没有，也不需要。皇帝愿意相信，就是真的。如果不相信，也没主审官什么责任。

艺凡：长孙无忌的下场是啥呢？

易中天：他贬到废太子李承乾的流放地黔州。三个月后，许敬宗又趁李治下令重审此案之机，派人前往黔州逼长孙无忌自缢。百年老树就这样倒下了，随着倒下的是一片林子。曾经的宰相褚遂良、韩瑗、来济，以及王皇后的舅舅柳奭都被牵连进来，他们的亲属当然也成为城门失火时被殃及的池鱼，或被贬，或被杀，或流放，或除名，就连严守中立的现任宰相于志宁都未能幸免。

艺凡：这可真是大清洗。

易中天：没有确凿而直接的证据表明，那位武皇后在此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只知道从此政归中宫。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给过许敬宗什么明示或暗示，一切都是那家伙投其所好、察言观色和自作聪明，皇后陛下则只需要坐享其成。

艺凡：也许吧，也许。

易中天：看着政敌们人仰马翻，许敬宗笑了，武则天笑了，李治大概也笑了。只不过，李治很快就笑不起来。因为他发现除掉长孙无忌集团之后，权力好像也并不属于自己。且听下回分解，谁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