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用《一缕炊烟升起》,拆穿了中国人的乡愁滤镜
你有没有发现,随着年龄增长,记忆里的故乡越来越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美得让人心酸?我们总把炊烟、麦浪、老屋当作乡愁的诗行,可真相却远比想象要扎心。
直到遇见刘亮程的《一缕炊烟升起》,才会猛然醒悟:我们对乡村的想象,可能只是用滤镜精修过的童话。真正的乡愁,远没有田园牧歌那么温柔。

一、炊烟不是诗,是真实生活的注脚
在很多人心中,炊烟总是和温暖、安详联系在一起。
小时候放学回家,远远能看到家门口缭绕的烟气,仿佛一切烦恼都能被抚平。
刘亮程在书中写道:“人心是荒地的种。”故乡并非人人向往的净土,在大多数村庄,土地贫瘠、生活困顿,老人不是神秘智者,只是疲惫的见证者。
他的村庄里,炊烟并不是田园生活的点缀,而是贫瘠的刻度:
碱蒿子冒黄烟、麦草秆冒黑烟、榆树枝冒蓝烟……七色炊烟的背后,是燃料的匮乏与生存的艰辛。
那些坐在土块上的“闲人”,也非超然隐士,而是“被土地钉在原地的囚徒”,背影浸透无人言说的寂寥。
更刺目的是时间碾压的痕迹:当年轻人如落叶被风卷走,村庄只剩下佝偻的老人,守着“家园废失”的预言,看“雪一年年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而后整个人生”。
刘亮程的残酷在于不回避这片土地的荒芜本质:父亲在虚土梁上无望的劳作、邻居因琐事滋生的冷漠、村庄在城镇化浪潮中如炊烟般消散。
读到这儿,我突然明白:自己一直向往的“宁静”,对生于斯长于斯的人而言,竟是无法挣脱的牢笼。
刘亮程用最真实的细节,把我们内心为家乡塑造的光环,一点点剥开。
炊烟从未只属于诗意,它是真实生活中的辛酸与坚持。
二、废墟之上,依然有人守望炊烟
然而,《一缕炊烟升起》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把浪漫幻想击碎,而是在废墟中寻找新的光亮。
刘亮程追问:那些离开乡土的人,终究是一步步走向了虚无的远方,回家的路越来越虚幻。
但即便如此,总有人愿意在残破的土墙、散落的牛羊声里守望那一缕炊烟,因为那是属于家族、属于土地、属于中国人骨子里的执念。
刘亮程以文字为绳,打捞消逝的“证据”:
韩家与邱家的炊烟:两家和好如初,孩子互称兄弟,饭香隔着路传递,可挪位的烟囱让炊烟“再走不到一起”。这缕无法弥合的烟,成了人际关系裂痕的永恒碑刻。
“坐在土块上想事情”的老人:他的沉默是“一部关于时间消耗的史诗”,佝偻的脊背压着未被言说的荒凉。
月光下的贼:贼“手痒”爬墙的身影、被抓时不让人看脸的倔强,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细节,让消逝的村庄秩序在文字中复活。
这种细腻的小事,只有身处村庄、深知其味的人才能体会。
即使家园成废墟,总有人在一缕炊烟中守望希望的复燃。
三、真正的乡愁,是与那些不完美和解
如果说刘亮程做了什么,那就是告诉我们——乡愁不是歌颂,是真实的接纳。
那份记忆里有苦涩,有争吵,有寒冬里刺鼻的烟味,也有春天翻涌的泥浪、老狗蜷缩的身影。是这些粗粝的、不完美的细节,才让故乡显得如此难以割舍。
撕碎滤镜后,刘亮程让我知道,乡愁不再悬浮于“诗与远方”的臆想中,而是深埋于土地的潮气与生存的粗粝里:
根植于“具体性”:碱蒿子烟的呛人草腥、冬日两股平行飘散“互不理睬”的炊烟、外婆倚靠的“裂着斜缝的土墙”。这些细微之物,构成了乡愁的经纬线。
包容“不完美”:邻里间的龃龉、贫瘠盐碱地、无解的孤独……都被收纳为故乡肌体的一部分。
恰如他所写:“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生命的坚韧和荒凉,本就是一体两面。
以书写对抗消逝:明知炊烟终将散去,他仍执拗地记录每一缕烟的姿态、色彩与隐喻。这种“打捞”本身,便是在虚无之途上点燃的灯火——
正如书中所言:“心地才是最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种好它”。
正是这些粗粝的、不完美的细节,才让故乡显得如此难以割舍。
我们会忘记麦浪的颜色,却忘不了炊烟升起时,母亲喊回家的温柔背影。
正如余光中所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写在最后
合上《一缕炊烟升起》,你会发现,乡愁其实不是刻意的追忆,而是生命中那些真实存在过的痕迹。那些随着炊烟一起升起的记忆,最终会成为我们对抗时间、治愈内心的最好证明。
或许,记住炊烟,就是记住了自己。
村上春树说:“哪里不是故乡?只要你曾认真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