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人性探微）

一、父女“团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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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汉的六个女儿都嫁到了城里。去年中秋，大女儿寄回一盒广式月饼，金箔包装，他舍不得吃，放在柜子里直到发霉。今年，连快递都没有了。

池塘边的芦苇黄了梢，像老人鬓角的白发。他弯腰挖藕时，听见膝盖"咔"地一声响。淤泥漫过膝盖时，他内心犯怵，上身扑倒在几杆荷叶上，荷叶哪能承受他的重量？

工地老李路过池塘，他连忙跳下去，把老人救起。在得知老人心思后，去小卖部买了一盒豆沙月饼。老人接过月饼时，却喊出了好几声"妈妈、妈妈"。

陈老汉自个儿清洗了身体。他打开斑驳的木头箱，找到了相册。相册里夹着六张全家福。最新的一张，六个女儿围着蛋糕，他站在最边上，像棵歪脖子树。手机突然震动，是小女儿发来的视频通话。他慌忙擦掉眼泪，却忘了挂断键在哪。视频里外孙喊着"外公"，他哆嗦着去摸月饼，想隔着屏幕喂给孩子。

夜深了，陈老汉的月饼只剩下了半个，像之前经常昼伏夜出的月亮。中秋的月光却透过纱窗，在桌上画出一道银线，正好连着他和墙上的全家福。远处不知谁家在放烟花，"嘭"地一声，照亮了老人脸上的泪痕。

二、年轻夫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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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军烧的是父亲生前最爱抽的烟。纸灰打着旋儿往上飘，有一片落在安全帽上。妻子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半夜醒来，看见丈夫蹲在阳台抽烟，火光一明一灭，让人心里打颤。那时公公刚查出癌症，他连续加班一个月，就为了多挣点夜班补贴。

烟支快烧完时，张建军的妻子说："爸以前说，清明要带我们去看樱花。"火苗却"啪"地炸开一朵火花，像是某种回应。她把手放进丈夫掌心，发现那里全是茧子，却暖得出奇。燃尽的烟灰打着旋，变着法子想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了。

"前天整理爸的遗物...…"他喉结滚动，"发现他药盒底下压着咱俩的结婚照。"

妻子的手颤了一下。她想起公公临终前拉着她手说的话："建军这孩子，心里烫，嘴笨，人老实本分。"

她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明白丈夫这双手撑起了多少没说出口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