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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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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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 [瑞典]

早晨的空气留下邮票灼烧的信件

冰雪闪耀，负担减轻——一公斤只有七两

太阳离冰很远，在冷暖交界处飞舞

风像推着童车在慢慢地走着

全家倾巢而出，看久违的蓝天

我们置身在传奇故事的第一章里

衣帽上的阳光像黄蜂身上的花粉

阳光在“冬天”的名字上坐着，坐到冬天消隐

雪中的圆木静物画使我深思，我问：

“你们想跟我去童年吗？”它们说：“去”

灌木中词在用新的语言嘀咕：

“元音是蓝天，辅音是黑枝杈，它们在雪中漫谈”

但穿轰鸣之裙鞠躬的喷气式飞机

使大地的宁静百倍地生长

李笠 译

选自《特朗斯特罗姆诗歌全集》，四川文艺出版社

有关雪的记忆，都指向童年

「留言」：下雪时，你想起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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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我们扔出的石头， 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行岁月。

——特朗斯特罗姆《石头》

没有比孩子更爱下雪的了。

一下大雪，学校就得批准放假。原本灰蒙蒙的冬天，凭空多出一个黄金假期来。窗外还在下雪，小小的身子摩挲在窗边，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我要出去玩雪，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其实不止孩子这么想。等到雪停，大人们也忍不住冲出房门，和孩子一起在雪地里踩脚印，打雪仗。哪怕只是看着蓝天，心里也会充满单纯的希望。

雪后的阳光里，窸窣的消融声在大地上静默地蔓延，连呼吸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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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就像一块童年记忆里的糖，你始终记得初次尝到它的味道。而在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诗中，雪更是个钩子，勾连起诗歌与童年的隐秘关系。

我问：“你们想跟我去童年吗？” / 它们说：“去” / 灌木中词在用新的语言嘀咕： “元音是蓝天，辅音是黑枝杈，它们在雪中漫谈”（《冰雪消融》）

在瑞典被大雪覆盖的岛屿、荒野上，幼年的特朗斯特罗姆从蓝天、枝桠、鹿的蹄印中，发现了诗的语言。于是雪成就了他笔下的诗意，静默、有力，而且纯真。

我们数千人的目光 / 在细长影子的世界里漂移 / 桥把自己 / 慢慢 / 筑入天空”（《雪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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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被授予特朗斯特罗姆这个从“雪世界”走出的诗人。颁奖词中说：“通过凝练、透彻的意象，他为我们提供了通向现实的新途径。”

《冰雪消融》这首诗，仅用了童车、花粉、飞机等几个简单的词汇，雪后城市的生机便浮现出来。不禁让人想到汪曾祺短文《荷花》的最后一句：“下大雪，荷花缸中落满了雪。”每每读完，都感到美不可言，只想让雪快一点到来。

其实，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瑞典，童年第一次看见下雪时，我们就和雪结成了约定。有了这个约定，纵然人生只如飞鸿踏过雪泥，那份美好便有了安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