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在冬日暖阳里慵懒地躺着
坐火车希望坐在窗户边上的人都具有牺牲精神,因为火车一旦出事儿,就这一排座位而言,是最后一个跑出去。
一般具有风险意识的人都不选择靠窗,当然他们也不喜欢风景,特别是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风景。那些一晃而过的瞬间,远不如他们坐在靠过道边,来去自由,出去抽口烟也不需要缘由。
曾经被警告过,坐火车不要买靠窗位置。我历来很乖,很听话。头点得跟鸡啄米,但每次依然偷偷选择靠窗位置。
人的命天注定,上了火车的命,当然由火车定。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踏实下来。
生命的金贵不在于担心意外,而在于放松地享受意外的当下。
特别是在寒冷的冬日,没有风亦没有雪,却穿得厚厚的,包得暖暖的。坐上那一趟远去的列车,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
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旅途劳累。但是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期的梦想,那时候就想每年能在两个不同城市生活该有多好,流浪的心从来就没被现实生活磨灭过。
这种心态决定了一切都可以从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重新开始,虽然这样的事情并没有经常出现,但至少拥有那份勇气和坦然,所以当下所有的人、事、物皆淡然,随心随缘。
火车上温暖如春,不止是车上温度本来就高,关键是靠窗的位置堆满了阳光。窗台上,座位上,明晃晃的铺了一大片。
还以为那是灯光,其实就是阳光。灯光是热,阳光是暖。灯光是视线感知,阳光是心里暖化。
一看我在座位上坐下,阳光就迫不及待地穿过玻璃,穿透我的发,吮吸着头发的芳香,似乎听见它还砸吧着嘴。
早知道它好这一口,就该七天不洗发。如果这样,阳光是不是会绕个弯,掐住我的脖子。警告我每天不洗头可以,但一定要洗脸。要不然脸上就没法打光,特别是阳光。
其实都说侧脸好看,一般右侧脸比左侧脸更好看。看看那些名人,但凡有点艺术追求的,从来都不给镜头正面相。
于是我调整了一下脸部位置,把右侧脸给了阳光,把左侧脸给了阴光。不能说阴影就没有光线,因为把光都给了阳光。这样右脸有了阳光,左脸就有了阴影。看上去像变脸,其实就是眯缝着眼。
阳光的艺术感极强,光线打得特别匀称,既没有漏光也不偏光。一把光线洒过来,连睫毛的阴影都在左脸上显示出来。不仔细看,还以为左脸上长出两道长睫毛。当把把光线陆续撒过来,鼻梁的轮廓,眼影的光圈,都略过左脸,直接投射在了身边人的脸上。
阳光很有趣,有时候像佛陀那么爱众生。一视同仁,人人平等。
就算是照在一个人身上,也不挑地方,脑部中部臀部照晒不误。
不信,你看。它在我的衣服上抹上厚厚的一层光。一开始只是觉得温暖,照一会儿以后便开始觉得温热。头上开始慢慢冒汗,于是脱掉外套,只穿毛衣。这下感觉才刚刚好。
阳光晒着的时候,拿本书看看文字,看那些文字都在发光。
只是那些文字啊,小得快怼在了眼睛上才能看见。
于是举着书,阳光又来把书全给包上。书里面那些文字,由于阳光的包围,字温也逐渐升高。一个一个伸胳膊躺腿儿,慵懒地躺在阳光里。任由我看还是不看,都没字理我。
文字不理我,阳光晒着我,开始迷糊着,迷糊着……等眼睛终于困倦得再也睁不开的时候,把靠背向后放倒。把书打开,随意放在衣服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和文字一起,躺在冬日暖阳里。慵懒地躺成了一个大大的字,那个字是什么?阳光在我耳朵边呢喃:那好像个“人”字。
一丝诡异的笑爬上我的嘴角。什么人不人,字不字的。人不是为字活着,而字却是为人所写。
朦胧中感觉列车似乎赞同我这小反骨思想,在阳光里跑得更欢。载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文字,自由地驰骋着,奔向不可预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