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棵树不见了
从冬天到春天,每日从那家小商铺门口经过。奶白色的墙上铺着一层阳光,离着墙不远处有一棵小树,它的影子正好投在这面干净的墙上。因着我路过的时间,这树影有时偏北,有时偏南,有时太早影子还没有投到墙上,有时太晚,影子已经走了。每天早上,只要有太阳,无论如何,我都会看到这棵小树。可是在今天的阳光下,树不见了。走近了看,树坑空了,我却不能确定,它是哪一天不见的,因为修路,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路过这里了。
投在墙上的树影 空了的树坑忽的想起,除却这棵树,似乎总有些人或者什么东西,嗖的一声就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有的连声音都没有,有的,你甚至忘记了TA曾经出现过。直到有一天你突然觉得,好像丢了什么。这才开始拿着记忆的录影带往回倒,但多半是徒劳无功,捞不起片刻记忆。
去年收拾换季的衣物时,曾经找到一块方形的蓝色牛仔布,上面有手缝的口袋,有漂亮的珍珠,还有几块小花布头做的装饰,一看就是手缝的,针脚有的地方很整齐,空隙均匀,有的地方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缝的人做这个活时不急不躁的,还设计了很多个巧妙的小口袋和夸张的线条,显然是设计师高估了小裁缝的技术。这是兮小时候挂在婴儿床侧面放奶瓶,湿巾,小玩具的挂袋。惊叹于我还曾经想要当过裁缝,顺着这个线索又想起上学时还织过毛衣,围巾,还改过自己的裙角和衣领,也在鞋子上设计过一些小装饰。我呆呆的看了自己的手一会儿,你居然还会这?
自己做的那个终究还是找不到了隔段时间都会清理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通常只有符号的名字会放在最后面。大概每次我都看不到通讯录的最后几个名字,所以当我看到MMLY的时候,完全想不起这是谁,打开聊天记录,自然是空空如也,打开朋友圈,三天可见,所以也完全没有信息。这到底是谁呢?一般情况下,这类的名字就直接删除了。可是我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加了的人,就一直留着。直到有一天,在一个常用的APP上我看到了一个摄影师关于木棉花的系列作品,猛然想起,那个名字正是“木棉老杨”啊。打开微信,发了个信息:老杨,是你吗?那边很快回复,是啊。我以为忘记的一个人原来一直在我的通信录里。老杨是建院的校友,经常一起打排球,吉他弹得也好,毕业前的操场上,我和同桌曾经听他和一群男生坐在台阶上唱歌。刚毕业的那几年,我们还一直通信的,他写得一手好字,我还曾经认真模仿过,他拍下海南的木棉和信一起寄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木棉的样子,红艳艳的巨大花瓣开在高高的树枝上,那厚实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永远不会凋谢。大概有些人就是会这样被留在记忆里吧,只有偶然过年时才会发来一声问候,你却永远不会把他从通讯录里删除。
第一次在照片上见到的木棉就是这样的红色 备注里的老杨因为《不裁》这本书知道了朱赢椿,然后又看了他设计的《无名》和《虫子旁》,然后就找到了《一个一个人》,作者是申赋渔,在读他的介绍时看到他的另一本书《逝者如渡渡》,猛然想起18年在南京的先锋书店买过一套盲盒,支付68元,由书店给你随机快递两本书,其中的一本正是《逝者如渡渡》,一直记着那本书纸质上乘,色彩柔和,虽然是精装版,捧在手上却很轻。印象中那本书没有读完,先后有人借走还回,如今却如何也找不到了。记得这个活动的文案大概是改变固有的择书习惯,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确实如此,无迹可寻的随性可以在平淡的日子里迸发一点点耀眼的火花。书和人一样,会被忘记,也会被突然记起。
申赋渔《一个一个人》 先锋书店活动得来的《逝者如渡渡》曾经栽种过那棵树的小树坑可能很快被填充,铺平,再也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有过一棵小树,以及印在墙上的树影和路人望向它的目光。但是,此刻,我为你写下这些字,谢谢你让我想起那些被遗忘了的人和物,让我在想起TA们时感受到美好和温暖。
正在开放的橙菠萝像一个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