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毕云飞之《玉米》有感

此一类作品真的没有什么主题可言，非要冠以堂而皇之的主题，那无非是生命、人性、良善、贪婪与丑陋，整个作品的背景色彩通常是灰暗和压抑的，故事一定要发生在偏僻的农村，人也要足够的愚昧，也许这些大师们以为只有接地气接到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这群人才足够原始，才能足够彰显人性的本真。然后是性，灰头土脸、赤裸裸，自由而不受任何羁绊，看似毫无美感却足以让人震撼、让人瞠目，也许这就是原始本能的力量，此类文学最大的亮点莫过于此。女主一定是丰满而性感，让所有男人的都望而垂涎的那种。女主的命运必是坎坷而悲催的，人生的历程从幻想、希望到遭遇磨难，从忍辱负重的无奈到力不从心的抗争，不仅仅让人心生悲悯，甚至压抑和窒息到彻底对世道的绝望。生而为人难，生而为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实话实说，这本书刚入手的时候感觉的确不怎么样，开篇从施桂芳身负的传宗接代的使命开始，一个女人从刻意的“夹着、捂着”到只能“夹着、捂着”，最后到“夹也夹不紧，捂也捂不严”，虽然老毕多用诙谐如“赤脚医生”、“一颗颗数种子”的妙语，但掩盖不住正忍受着非人待遇如种牛般的施桂芳那颗滴血的心，待到尘埃落定，“老八”降生，施桂芳终于可以如释重负地“倚住门框，十分安心地嗑着葵花子”，除了喂奶，小八子连同持家的大权都统统交给了玉米，甚至对王连方的放荡也“并没有说过什么，和那些女人一样有说有笑的”，哀大莫过于心死。

与王连方保持“长期复杂的斗争”关系的女人大抵有几个，女会计算是王连方的启蒙老师，斗争的辅导员，典型的“闷骚型”代表；其余的有“富广家的”、“大仁家的”、“有庆家的”、“裕贵家的”，最后一个是有名有姓的，叫“秦红霞”，也正是这个军婚的女人，让不可一世的王连方落马，也因此开启了玉米、玉秀，包括玉叶的悲惨命运。玉秀和玉叶承受了父亲造业的因果轮回，玉米也因此结束了那段也许会改变她人生的刻骨铭心的恋情，被迫成为一个和他父亲年纪一般的“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的“填房”，而且填在“房”尚未“空”之际。之后的生活也是灰暗的，她是什么？女主人吗？好像不是，她想成为真正的女主人，她努力讨好、取悦郭家父女，还要时刻提防同样的可怜人玉秀的僭越。在郭家父女眼里，她不过是个“菲佣”而已。

玉秀，这个骨子里满是活跃音符的曼妙女子从“祸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的不幸，因为从那一刻起，她是卑微而敏感的，她渴望重生却又不敢面对任何情感的滋生，一次逃离，一次深陷，当她再一次燃起希望之火，想用倾诉的方式彻底告别噩梦时，生活再一次欺骗了她，给她以最致命的一击，她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独自一人用布条紧紧地勒紧腹部，从这时起所有人都和玉秀一样痛苦地煎熬，没有尽头，没有明天。即便到了躺在产床上那一刻，玉秀也没能看到希望，在姐姐玉米的辱骂和耳光之下，玉秀连看一眼孩子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玉秀今后的希望又在哪里？

序言里说如何如何喜欢“玉米”，我不敢苟同，在我看来，玉米的卑微、不幸虽然值得同情，但在她面对更加不幸的亲妹妹玉秀时，自私、刻薄的本性暴露无遗，让我极度反感和愤怒。对老毕笔墨的偏爱也有些恼火，毕竟玉米不是个令人心生喜爱的人，也许这也是人性的一种吧！

与前文毫无瓜葛的玉秧的出现倒是让我眼前一亮，矮墩墩、缺少灵性的乡下女孩，自卑却也对人生充满幻想，经历了“宿舍盗窃案”、“运动会出丑”、“歌咏比赛缺席”，在极度自卑的情况下被“地下护校队”选中，并以情报准确而受到魏向东的重用，期间经历过一段与校园诗人“楚天”的精神恋爱，最终以发现楚天的“日天”行为而终止，并向魏向东检举揭发，直接导致了楚天的精神崩溃。在任“克格勃”期间的另一件壮举就是准确地揭发了班主任与庞凤华的师生恋情。报了一箭之仇。玉秧也是愚昧的，愚昧得令人发指。在魏向东这个已经不男不女的老流氓的诱骗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获得依靠和信赖，成为另一种方式的牺牲品。

老毕的作品多以牺牲女性的尊严为前提，于此我不以为然，并曾划归“小黄文”而几度弃文，但终究还是读完了。“深刻的揭露、无情的批判”，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唯一的途径，只是担心这揭露和批判的本身会不会就是一种丑陋的人性？就是对人性尊严的一种肆虐践踏？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是非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