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婚姻育儿悠悠乡愁

二姨

2017-02-13  本文已影响94人  虎子和小花

二姨初中毕业后,死活不再接着念了,老师念她有天分,断了学业可惜,从镇里骑着凤凰自行车,到家里做工作 ,车骑在马路上,后轮扬起一阵尘土,灰尘飘荡在空气中,被盛夏的阳光照出金色的模样,二姨看着即将长大的小姨和舅舅,送走了老师,送了两里路。

二姨像头黄牛,在淘金矿上和男人一起干体力活,相传日本鬼子曾侵占小镇,在黑龙江驼腰子一带发现金矿,募集人力,建矿采集,再运回日本。日军撤退,有“金沟”之称的驼腰子,在饥饿年代,借采金人之手养活了村民。二姨莲藕臂却推得动小推车,一车车黄沙堆得比她高半头,等月亮升起来,蛙声虫鸣,二姨归家时,水靴内的脚趾脱了水分,每个脚趾都是皱着脸。若是赶上凛冬时,汗气没等穿透棉衣,就被寒气打成水珠,水珠凝冰,把棉裤也冻僵了,要等夜里,架在炉子上烤,次日才有温暖的衣物穿。

姥姥家没有井,吃水要挑了扁担,去村口井里担,此井不是木桶栓了麻绳,是压水井,所以每次去取水,桶里总要添一点水,倒在活塞上,利用大气压力,把水压上来。然后扁担两头挂着两只桶,摇摇晃晃挑回家,回来雪地上踩出的脚印总是比去时深了几分,肩头也多了疼痛。水来的不易,所以格外珍惜,如果村里评选节能减排模范家庭,姥姥家定能得朵大红花。我把圆珠笔卸了,留下管子,想用洗衣粉混了水吹泡泡,二姨让我用洗衣后剩下的水,吹出的泡泡都是灰色的,灰尘加重了气泡的重量,一离开管子,就直线垂了下来,一头栽倒地上,好不尽兴。

等小姨和舅舅相继长大,能分担家里重量时,二姨受姥姥影响,信了基督,成为童工,四处传教,村里不少壮年追求二姨,觉得她是吃苦持家的女子,二姨一心侍奉教会,误了青春,而且教会主张有共同信仰的人缔结连理,正是这样的理念,催生了娶不到媳妇的光棍,借着信奉基督名义娶妻的想法。等二姨27岁时,当年追求她的壮年都在忙着洗尿布、伺候月子了。二姨年纪不小,经人介绍,认识了外地有相同信仰的二姨夫。二姨远嫁外地那天,妈妈陪同,看着破败的新房和简陋的布置,妈妈不愿二姨受苦,阻挡婚事,二姨夫跪在门口求她别走。

婆家一贫如洗,二姨担起了整个家,数年后,二姨和我家在县城合开餐馆,卫生间洗手池的水龙头被她调的水流如尿,像患了前列腺男人的小便,点滴到天明。二姨寒冬时节出去采购食材,也不舍得打车,手指被塑料袋勒的发紫。餐巾纸也是买最便宜的,食客抱怨还不如家里的厕纸洁白。我开始不理解二姨了,餐馆不出一年,就关了门。

二姨带着二姨夫去工地干活,二姨夫吃不了苦,想要逃,二姨苦心规劝留下他,天长日久攒了些钱,在城里买了房,我进城来看二姨时,二姨在车站接我,笑容依旧,佝偻着腰,后背背着大包, 像个民工,公交车上,大包小包还另外占了一个座位,从小包里掏出一瓶饮料,说冰镇的递给我喝,我饮进嘴里,发现是兑的冰水,那是她留在工地上解渴的吧。二姨家的楼房,一切从简,电视也没有,二姨却忙前忙后,做了我小时最喜欢吃的饭菜。二姨对我的疼爱不减,只是生活没有放过她。

二姨夫最后还是从工地上逃了下来,二姨听闻去大连给鱼虾养殖场打工赚钱,便拉了二姨夫同去,二姨晕船,在海上漂的胆汁也吐出来,食堂担心菜不够吃,总多放盐,海边太阳毒,晒得她头昏像是中暑,去小卖部买了冰棍,整个塞到嘴里降温。过年回家时,二姨又黑又老,吃什么菜都食之无味,总要多加些盐。二姨夫累乏了,赌气不想再去打工,不做饭也不收拾碗筷,吃完饭就在沙发上葛优瘫,二姨给他换新手机,哄着他继续干。二姨十几年辛劳早已不是为了自己活,是为了孩子。

一生要强的二姨,却输在了孩子身上,因为他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她打他骂他,却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二姨又动身前往鱼虾养殖场了,她要用后半辈子的辛劳,养着二姨夫和阿斗这两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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