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丨一碗桂林米粉的距离
文/ 啄木鸟的卓
昨晚九点多突然饿了,到楼下的商铺点了一碗桂林米粉,满心期待,还特意交代老板,一定要切粉。来南宁已多日,仲秋的燥热让我多了几分不适应。也更想念桂林米粉,酸笋的酸臭,卤水的咸味,锅烧的脆劲,再拌一些酸豆角、葱、香菜,很容易就让人口舌生津。
谁知,等老板把米粉端上来,我立刻大跌眼镜。米粉苍白得可以,细条条的如同营养不良,锅烧是没有的,只在粉面上摊开几片薄薄叉烧,叉烧也很干净,似乎得洁癖,不舍得沾染一丝卤水、油沫。我忍不住悻悻起来,囫囵地吃完,一点味道都没有,只觉得难受。我知道,我与桂林的距离已然不是400公里的路程,而是这一碗名不符实的桂林米粉。
我北学之时,路过西安。在西安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里,我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看着窗外,不知道怎的,我竟以为自己身在桂林。那时候我没到过桂林,对桂林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当时更觉得奇怪。谁想四年后我考回了桂林,一待就是十一年。时间,如果也是距离的话,我觉得在桂林这十一年竟没觉得和桂林产生多少距离,反倒是如鲫入江,浑然一体。
喜欢吃桂林米粉也就是在那时渐渐养起来的。不说每天吃一碗,要是隔三差五不吃上一口两口,嘴巴总是惦记着,嘴巴里干枯枯的,不对味。白先勇是桂林人,曾说过,桂林米粉吃五两都不够。可见,大作家也中了桂林米粉的毒。
桂林米粉虽然以粉白,卤肉味正,锅烧脆香为大致标准,但各家店各有特色。曾有人做过桂林米粉十家有名的小店,都在那些犄角旮旯里。我总是有空就驱车去寻。寻得多了,也就对桂林的大街小巷熟悉起来。大街小巷对一个城市来说,就是城市的血管,了解了血管,就了解了身体的结构,了解了这个城市的运作和风土人情。
我常去的米粉店是老东江米粉,在施家园路。那时候它还是一个拐角处的小破房,房子狭长而逼仄,但人却络绎不绝。店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手脚十分灵活,切肉切锅烧,掷地有声,很有音乐性。后来,大概是因为有碍交通,也为了扩大门面,就搬到了斜对面。人还是络绎不绝,但味道已经不对。老奶奶退休了,切肉的换了一个中年女人,大概是她的女儿或儿媳。然而,那种节奏感却已消失。
后来,我就换了一家,在翊武路北巷,叫老表米粉。都是附近的居民来吃,车就停路边,阳光从低矮的楼房里漏下来,让原本破旧的色调更加色调,好像一处村落的黄土感觉,很有烟火气。这家的米粉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加了一些黄瓜丝,吃起来真是油而不腻。油条也不错,就着米粉吃,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家都太远了,渐渐也就不去了,只在附近吃。最多的是明桂米粉。一年卖出几百万碗米粉的广告大且醒目,十分的现代化的工业流水线制作,味道还不错。
唉,我知道,这是原乡病。只是我以为桂林和南宁都在广西,离得不算远。没成想,竟隔了十万八千里。我还是可以回桂林看看的,但那时候也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旅人,终究还是要离开。
在我还没走进南宁,而桂林又恍如昨日时,这碗桂林米粉很清晰地画出了我与桂林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