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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

2017-06-03  本文已影响0人  琳羽凡
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

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感谢有你们陪伴的十年时光,也感谢你们给我带来过往的四百二十余天的连续疼痛。

为什么这么说呢?

是你们伴着我从青葱少年变为坚忍青年,是你们教会了我该如何忍耐,培养了我的韧性;同时,让我体会到了“期待”是多么美好,能一觉睡到天亮是多么可贵,教会了我该如何珍惜;是你们让我辗转反侧,教会了我该如何痛中作乐,随时随地秉持大无畏的乐观主义精神。

然而今天,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我挥手和你们做了告别。

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

......

“第一次拔牙吗?”问话的男人有些年轻,或许年纪还没有我大。

“嗯,算是吧,我都有二十年没有拔过牙了,上一次还在小学时候,拔的乳牙。”

“那看来你的体质不错,一般体内激素水平不平衡的时候智齿就会发炎。”

“哦,嗯。”

他戴上手套,拿着注射器缓缓逼近。

我的身体猛地紧张起来,出了一头冷汗,平放在小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扣在一起。

“我先给你打局部麻药,可能注射的时候牙肉会有些肿痛,不要紧张。”

“哦,好。”我故作淡定道,其实都快哭了,赶忙闭上眼睛,有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感觉。

针头戳在口颊上,很清脆声音,虽然听不见,但我敏感的神经能感觉到就像窗户纸被捅破了一般。

啊!我用力闭紧的眼睛,心想忍一下,戳一下就完事儿了。

然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仅戳一下,还戳好几下,上颚、牙床、牙缝……天呐!感觉没完没了。最后,总算戳在牙肉上听到了“滋”的一声。我眯着一只眼,瞥见医生手推注射器的动作......注射了,我总算抒了一口气。想着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心里怎么也轻松不下来。

“有没有感觉嘴唇有点麻?”

“嗯。”

“那舌头呢?”

“没有......等一下,好像又有点,但只是半边麻。”我支吾着,实际上是想拖延。

医生拿来手术钳,在我舌头上轻轻捅了捅:“这里呢?”

“嗯,麻。”

“那说明麻药已经开始起效了,可以拔了。”

啊?这么快,我怎么感觉也就几秒的时间啊。好想大叫一声“等一下!”可是他却毫不留情地将手术钳箍在了智齿兄的身上。

那一刻,我多希望智齿兄的体质要羸弱一点该多好啊——他应该是以那种扶风弱柳一拔而出的姿态来和我告别的。然,是我多思了。在这漫长的十年岁月中,智齿兄已经根深蒂固了,坚固到能与九牛二虎之力匹敌。

随后,比十年更漫长的噩梦开始了。

因为只是局部麻药,我无比清醒的大脑开始焦躁不安。那一瞬,我真是将二十八年来的耳聪目明发挥到了极致。不仅可以看见医生头顶透着罩帽散发的热气,还可以清晰的听到智齿兄在牙肉间一点点挣扎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粗糙的大手掌握紧深植于深土中的秋笋,一点一点缓缓用力往外拽的“嗝咋个咋”摩擦声。

我又好想喊“等一下!”,可事实却是“等不及”。

拔的动作停滞,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左摇右拽。让我想起了自家曾经养的一条小狗丹丹,他啃拖把时也曾是这副模样。

“不行啊……”医生喃喃自语道,转脸对女助理说,“锤子!”

神马!我虎躯一震!这是要砸钉子还是砸核桃啊。

来不及拒绝,已经听到“咚咚咚”的敲击声。我们嘴巴好像在做装修大改造,脑袋也一并被强行调成了震动模式。

“还是不行啊,用点劲儿!”

“好!”助理加强了力度,“咚!咚!咚!”

我猛然头晕目眩,似乎被丢到了滚筒洗衣机里,“咣啷咣啷”翻江倒海只想一吐干净。

“簌簌”有碎呀落到了扁桃体上,特别像啃了个螃蟹腿没吐干净,把壳儿的碎片粘在了喉咙上。

“行了行了行了!”我咕哝着,耳朵听到的却是“呃唔呃唔呃唔”,腥歪歪的液体随着我咽喉的蠕动顺势而下。虽然看不到流了多少血,但估摸着不少。

医生安慰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来不及思考,“咚咚咚!”

很强的力道拽着智齿兄往上走,仿佛在楼顶一脚踏空的人,正在接受着一条胳膊的施救。

“咔!”最后那一瞬,像是婴儿从产道里诞出。

“呼!”大家都抒了一口气。

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

“下面的话还算顺利,看看,这是你的牙,已经断了一半,上面还连着牙根长出的息肉。”

什么鬼?高度近视又被摘掉眼镜虚弱的我,硬支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智齿兄的本尊。算了,太残忍了!就任他雨打风吹去吧。

总算,总算,总算结束了!再见了,智齿兄!将一切的艰难化作平凡中的快乐,将你的痛苦化作浩瀚星河中的一粒尘埃。没有了你,我照样智慧,照样能不耻下问,做个奋发有为的好青年。你也完成了你的使命,在如恒河沙数的年轮中芳华永驻。百感交集的我,泪水差点儿夺眶而出。

然,被医生接下来的话泼了一身冷水。

“接下来,我们拔上面那颗。”

啥?上面那颗?开什么国际玩笑啊!我忆起之前这位医生仁兄还语重心长煞有介事极为专业地跟我介绍道:“拔智齿每次一颗,左右交替,拔完一颗后过半个月才能拔第二颗。”

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难道是被职业热情冲昏了头脑?还是趁胜追击抡起袖子大干一场?然而,我还并不想和右上方的那位智齿兄告别啊!

那现在怎么办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况且我只能咧着麻木的嘴唇哼哼唧唧。上了高速路,轻易还下不来呐。

只听他振振有词:“按理说上面的比下面的好拔,但是你那颗牙烂得太厉害了!我担心拔的过程中会碎,如果牙冠全部碎裂就麻烦了。等下会比较难受,你要坚持一下。”

不好拔正好呀!省得我再难受一次了。我“嗯嗯嗯嗯”了老半天,他正聚精会神中,估计也没仔细听我这个“嗯”发得是第三声,而是觉得我坚强勇敢、无所畏惧,反倒夸赞起来。

空调室里很凉,我却感觉自己脑袋上的热气涔涔地向外涌。

“嘴张小一点,别动!”

我感觉自己的眼球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按得要冒出来,紧接着又是钳又是锤,重复着刚才的故事。终于明白为什么拔牙的医生都是男性了,就连男人都难,还得配个拿小锤打杂役的女助理。也算是应验了那句老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咔”又是一声,右派的智齿君们就都跟我沙扬娜拉了。

他又将右上那颗眼拿到我眼前:“你看,都烂成这样了,再留下去要破坏掉其他牙齿的。”

我给他做了个ok的手势,同时含混不清地道了句“谢谢”以感谢他的尽心尽责。

“还没结束,你的这两颗牙上有炎症,我还要给你的牙龈刮一下。”我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那手上的钳子就已经换成了刮刀。

行行行,刮吧刮吧,刮水泥一样,赶快抹平拉到。

事毕,介绍完注意事项,他笑呵呵地将病例递给我,还不忘补问一句:“怎么样,下次还敢不敢拔牙了?”

我点点头。

心里却骂:去你的!好好好,敢敢敢,我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

一小后回到家,吐尽那满口老血和棉花。照照镜子,半张脸肿得像塞了个清蒸狮子头。张开嘴,用手机自带电筒晃了晃,只看见右边两个渗血的窟窿上下对称惺惺相惜着。心里蓦然空荡荡的,有一种不归意。

像我这种连耳洞都不会去打的人,别提有多吝惜自己的身体了。今日,却......再见了,右派智齿兄们!对于我来说只是失去了两颗牙齿,而对于你们来说失去的却是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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