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写作|文章的创作技巧
写作的目的是表达自己,而非炫技。文章的创作虽有技巧,大致的套路,可那也只是用来服务创作者所要表达的内涵,切忌喧宾夺主。将普世化的创作技巧化于无形,给人浑然天成的感觉才算到达了至高境界。
近来读过一些书,好些表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遂整理出来一起学习,共勉。
1,对家乡的思念和喜爱不直接表述出来,而是通过某个物件或者场景来间接地表达思乡之情。
我对异乡人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摘自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相信这一段大家已经不陌生了,尤其正值端午佳节,各大文学公众号又把汪老的这篇文章给刊出来了。
虽然写的是端午的鸭蛋,这一明确具象的物,表达的却是浓浓的思乡之情。尤其是最后一句,走过很多地方,品尝过各地的咸鸭蛋,最终还是觉得家乡的好。
总感觉有一种“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之感。”
起初离家时,让外面纷繁复杂的景象扰乱过,迷惑过。可随着渐长的年纪,丰富的阅历,家乡的物件以及它所承载的感情独此一份,谁说不是回到了起点,梦最初的地方呢?
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摘自鲁迅的《社戏》
真的只是那夜的豆好吃,戏好看吗?
是,不全是,那夜的豆之所以好吃,戏之所以好看,除却物自身表现出来的优良特性外,更重要的是那夜的“豆”和“戏”所呈现出来的图景,所承载的美好回忆与情感。
有双喜主动请缨带讯哥看戏的狂喜;有大家一起在黑夜中划船,说笑的畅快;有大家一起吐槽老旦坐着唱歌的无可奈何;也有大伙儿一起偷豆、吃豆的刺激与美好。
2,好些故事会通过一种代际关系,即几代人的场景重现来表达创作者某种似曾相识的情感。
有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摘自史铁生《合欢树》
这一篇明显是睹物思人,合欢树是史铁生妈妈种下的。妈妈去世后,这颗合欢树也就成了带有母亲气息的见证者。
错过了看合欢树的时间,现在也不方便进去看了。这间门前种着合欢树的房间早已易了主,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某种情感以及儿时场景似乎又复现了,人世间的故事啊,依旧徐徐上演。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
———摘自鲁迅的《故乡》
讯哥回故乡,除了接母亲和宏儿,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就是与儿时的朋友闰土好好道个别。二人再见时,过往已经回不去了,美好的记忆只能用文字来温存。
可也不尽如此,宏儿和水生这样要好,似乎又看到了自己与闰土儿时的情景复现,虽然前路未知,可总归是可以有所期待的。
3,小说创作遵循“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原则,小说中出现的物件自是有着特殊作用,托物言志又是表述情感最常见的方式。
翠翠弄明白了,人来做媒的是大老!不曾把头抬起,心忡忡的跳着,脸烧得厉害,仍然剥她的豌豆,且随手把空豆荚抛到水中去,望着它们在流水中从从容容的流去,自己也俨然从容了许多。
———摘自沈从文的《边城》
这一段在爷爷准备和翠翠谈大老提亲的事时,翠翠就在兀自剥豆了,这可以看作是一个无意识的行为,借此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也不错。
翠翠原误以为是二老来提亲,弄清楚后,心中的不安,害羞,紧张也就由抛豆荚这个动作,随着流水一起飘走了,浑然天成,处理的实在太妙了。
翠翠锐声叫喊了两声,黄狗张着耳叶昂头四面一望,便猛的扑下水中,向翠翠方面泅来了。到了身边时狗身上已全是水,把水抖着且跳跃不已,翠翠便说:“得了,狗,装什么疯。你又不翻船,谁要你落水呢?”
———摘自沈从文的《边城》
这一段是翠翠去二老家吊脚楼看划龙舟时,无意听到了和她同坐的是王乡绅女儿,用磨坊作为陪嫁来向二老提亲。作为渡船的孙女,哪能不吃醋,又恨自己没那个条件。
这时,赛龙舟夺冠的二老掉入了水里,回岸后,两人相视一眼就走开了。翠翠这时正在找自己的黄狗,狗从对岸扑向水中,泅到翠翠这边。
是的,翠翠想起了二老翻船的场景,心中本就有一肚子醋意和怨气,于是将对二老的埋怨转移到黄狗身上了,也就有了这句:“得了,狗,装什么疯。你又不翻船,谁要你落水呢?”
4,对于一段严肃对话的处理,为了缓解紧张又略带局促的氛围,借景抒情倒是不错。
我记得我们那晚在阳台上的谈话。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夜晚,安德烈。多年以后,在我已经很老的时候,如果记忆没有彻底离开我,我会记得这样的夜晚。无星无月,海面一片沉沉漆黑。可是海浪扑岸的声音,在黑暗里随风袭来,一阵一阵的。猎猎的风,撩着玉兰的阔叶,哗哗作响。在清晨三点的时候,一只蟋蟀,天地间就那么一只蟋蟀,开始幽幽地唱起来。
你捻息了烟,在那无星无月只有海浪的阳台上,突然安静下来。
然后,你说,“你会失望吗?”
海浪的声音混在风里,有点分不清哪个是浪,哪个是风。一架飞机闷着的嗡嗡声从云里传来,不知飞往哪里。蟋蟀好像睡着了。你的语音轻轻的。这样的凌晨和黑夜,是灵魂特别清醒的时候,还没有换上白天的各种伪装。
———摘自龙应台《给河马刷牙》
这两段都是安德烈在与母亲谈话时,作者填补进来的自然场景。
他们聊什么呢?
正值十八岁的安德烈陷入了成长带来的困惑。作为名人父母的孩子,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一生将会非常的平庸,不会有父母的成就。
作为母亲,儿子难得这么严肃,认真的和自己敞开心扉,抛出心中的疑惑。不论是安德烈的提问,还是龙应台的回复,文章并没有直接呈现,而是在其间插入了一段环境描写,使得这场谈话如此的自然真实,令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