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老韩书狐仙故事汇

一路放歌西部行

2017-06-12  本文已影响1500人  北塔雪松

        2005年月10月12日,茫茫的西北大漠,一声巨响震撼神州大地,一道烈光撕裂浩瀚长空,神舟六号载人飞船发射成功了。又是一个辉煌的日子,又是一个令人振奋、举国欢庆的日子,又是一个中华民族扬眉吐气、昂首挺胸的日子。神舟六号飞船腾空而起刺破苍穹,中华航天英豪再度遨游太空笑看人寰!

        望着那神舟腾飞的辉煌画面,望着那久违而又熟悉的托举神舟发射塔架的巨大身影,一时间满腔的欣喜和自豪伴着些许遗憾一齐涌上我的心头。怀想起曾经为了这一辉煌的盛况流过泪、出过力的我此刻真是倍感欣慰和惬意;虽然我不能再次亲临现场,或许略有几分遗憾。然而回首往事,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心动泪涌,此情此景,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为建设发射塔架而战斗在风沙西北大漠的日日夜夜。

        1994年底,我所在的部队接受了神舟飞船发射阵地的建设任务,即“921”工程任务,从此我每年都要奔赴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或慰问部队,或直接参加施工活动,并于1998年担任了一年多时间的工程指挥长,带领部队一线官兵为第一次箭船合练进行工程保障工作。2001年我调离了原部队,从此再也未到过酒泉。而今我已告别了军营,告别了曾经为之流血流泪的发射塔架,但我仍然为自己能够在我国的航天事业中做了一点实实在在的工作而感到无尚的光荣和骄傲。

        我第一次走进酒泉航天城,是在1995年的三、四月间,部队组织了业余文艺宣传队,赴酒泉慰问执行“神舟”号飞船发射阵地建设施工任务的官兵。我作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和参与者,感到莫大的荣幸。多少年过去了,那一路行军一路歌、一场演出一场泪的感人故事,那演出途中的紧张辛苦、酒泉官兵的热情和一路上的巧遇妙事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令人回味无穷。

赵杰巧遇赵杰,呼和浩特小联欢

千里黄云白日曛,

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已,

天下谁人不识君。

——唐代诗人高适

        那年三月的一天夜晚,我们宣传队自北京南口火车站登车出发。由于乘坐的是部队运送人员和物资的军列,一般就餐就在沿途的军供站里吃喝。

        次日晚到达呼和浩特市。我下车率队往军供站走,就听前边传来一片笑声。前来接站的军代表竟是与我们运输科长赵杰既同名同姓又同班同学的赵杰。他俩军校毕业后,一直没再见过面。如今,两人巧遇呼和浩特市,自是一番久别重逢的欢喜,我们大家也为这段巧遇一片感叹,纷纷称奇。欣喜之余,部队长就与军供站的领导商定,就利用晚餐后军列待编的机会搞次文艺联欢会。

        部队领导定下来的事,很快传了开来。我急忙和大家一边就餐一边商量晚会要上的节目,又临时编好了串台词。饭后,便与军供站的同志们开始了联欢。军供站的文化活动中心场地不大,但装修得很好,卡拉OK音响设备也挺不错。场内临时加放满了椅子,真是座无虚席,军供站的同志们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演出节目穿插进行,我们演一个,军供站的同志演一个,相互间还有点儿比试的劲头,我们来一个男声独唱,军供站的同志就来一个女声独唱;我们弄一个唢呐独奏,军供站的同志就弄一个笛子独奏,尤其是军供站一位蒙古族干事的一曲《骏马奔驰保边疆》,唱出了草原风情与战士情怀,尽显了蒙古人的豪爽直率和热情奔放,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我们颇感几分意外。台上难分胜负,台下动作频频。我们几个歌手又转着弯子到别处去找“安慰”,学着蒙古人以歌敬酒的样子,偷偷跑到食堂里去慰问他们的炊事员,谁知歌没唱几首,酒倒让人家给灌了个饱,真是“一败涂地”。情急之下,我提议两个“赵杰”共同表演一个节目,在大家的哄托下,他们两人上台合唱了一曲《战友之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这歌声情深意长,发自肺腑,将气氛推到了高潮。一场小联欢,松驰了一天一夜的疲劳。欢乐的歌声既是对兄弟单位情谊的赞美,也是对两个“赵杰”重逢的祝贺。

武威小试“刀”,张掖出大“错”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渡玉门关。

——唐代诗人王之涣《凉州词》

        西部的神奇已不再是“一片孤城万仞山”的峻险凄凉,也不再是“葡萄美酒夜光怀”的甜怡宁静,古代丝绸之路的驼铃马鸣声,早已被机车轰鸣声所淹没,黄沙未能掩埋了古老而神奇的传说,时代飓风却又揭开了崭新的历史篇章。西部发展了,神奇依旧,辉煌再度。

        武威,古称凉州。一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城堡,一座为无数文人将士留下不朽诗篇的名城,一座看惯了多少民族南征北战、荣辱兴衰的小镇,一座迎来送往过无数南来北往匆匆过客的小站。这天中午,它又迎来了我们这批普通而又特殊的客人。

         我们吃过午饭后,军列迟迟不能发车,部队有些急燥情绪。在我的提议下,部队长同意我们军乐队利用军列待发的机会,进行一下表演,既能缓解一下官兵们的情绪,又能展示一下我们军乐队的风采,还能借机演习排练一下,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这时,列车上下来一群身穿礼服、手拿乐器的官兵,立刻吸引了车站上的来往行人。我们军乐队下车后,即列队往车站热闹的地方行进,一路走一路演奏。雄壮嘹亮的军乐声,激荡在古镇上空。听惯了“大云晓钟”的边陲人们,一样喜欢这激昂的军乐;仿制“马踏飞燕”铜奔马的工人们,同样鉴赏着这铮亮的铜管乐器。人们把军乐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许多进不了站的人们,干脆爬在铁栏杆、围墙上观看。边城小试牛刀,得到一片喝采声,队员们的情绪迅速高涨起来,信心更是倍增。当然,大家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这个武威城里还是真的“威武”了一把。

         高兴之余,列车到了张掖,这个黑水古城,却把我们也“黑”了一把。部队已经吃完饭上了火车,我们这些领队的干部们因忙于工作安排,才进饭堂。不一会儿军代表就来催了,说话怯生生的,告诉我们说火车就要出发了,请大家吃快点。大家急忙吃完饭赶到车站内,却不见了军列的踪影。原来,军代表在催我们时,火车就已经出发了。我们几位领导十分担心车上的部队,因为主要领导干部都没有上车,这车上的部队可怎么办啊?随车的列车员得知部队领导还没上车,情急之下,拉起了紧急制动,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我们才得以“追”上火车。为此,列车员还得向上级铁路部门写出检查,这也算是一次事故啊!

不是慰问胜似慰问,小演出引起大轰动

莫非是学习了战士的性格,

所以才如此豪迈、威严?

也许因为是战士的伙伴,

所以才唱出了战士的情感!

——摘自李瑛《哨所鸡鸣》

        又经过了几天几夜的行进,我们终于到达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一时间,车站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领导都来到了车站迎接。

        不久,正式演出的日子已经确定下来,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领导显得十分重视,在我们还没有到来之前,早已安排人布置好了会场,横幅上赫然写着“文艺宣传队慰问演出”。我们一看,这怎么能行,我们是一个小小的临时单位,又是部队的业余宣传队,怎么能慰问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这样的大单位呢?我们部队长指示我去交涉,提出不要用“慰问演出”,而改为“汇报演出”。几经交涉,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宣传部门的同志说这是首长定的,他们改不了。尊敬不如从命了,我们也只好按酒泉卫星发射中心领导的意思办了。

        可这一下给我们的压力就大了。我们这支队伍的的确确是业余的,除了军乐队是“业余专干”外,其他人员几乎都是临时抽调来的。有护士、哨兵、打字员、驾驶员……整台节目又全是自编自演,连串台词、朗诵词也是出自我的拙笔,面对这样一个充满传奇色彩、人才济济的科技城,我们心里实在是没底儿,唯一的办法是加强演练。我们抓紧一切时间到大礼堂排练,重点在熟练和紧凑上下功夫。有一个歌舞高潮是在彩旗飞舞的衬托下,一个战士用“跟斗串”从舞台的一侧翻到另一侧。礼堂舞台挺大,这给翻跟斗的战士增加了难度,助跑短了翻不到位,助跑长了又翻出去了。每回排练他都要反复练习,以至练得精疲力竭,不小心摔伤了腿,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就这样,大家横下一条心,纷纷表示一定要打响第一炮。

        正式演出的那天晚上,大礼堂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我们部队参加施工的全体人员到场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首长和部分官兵也到场了。

        演出在我们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开始了。我们的节目有歌舞、军乐、相声、小品、杂技、魔术、独唱、联唱等。大家互相提醒一丝不苟作准备,认真做好每一个动作,说好每一句台词,演好每一个节目。许多队员不顾疲劳,忙前忙后,催台搬道具,整台节目进行得井然有序,十分紧凑。

        演出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每一个节目都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刚满14岁的曹海燕表演的杂技《高车踢碗》,从一只碗、两只碗、直到四只碗,每踢成功一次,观众们就欢呼一次,一环连着一环,环环紧扣观众心弦,博得了满堂喝彩。

        第二天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家属孩子专场演出,更是爆满,许多人是站在大礼堂的走道里观看完节目的。

        两场演出的成功,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引起了轰动,顿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宣传队的同志,每逢我们排练节目,他们都要到场进行观摩,彩排和正式演出时,他们更是场场不拉,他们队长说是向我们学习。学我们什么?印度诗人泰戈尔说:“果实的事业是尊贵的,花的事业是甜美的;但是让我做叶的事业吧,叶是谦逊地、专心地垂着绿荫的。”我们从他们的身上应该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涓涓酒泉,叙说着一个古老而年轻的故事,当年骠骑将军霍去病西征获胜,感念官兵同心协力、生死与共征讨匈奴,尽倾汉武帝赐御酒于泉水中,与众将士们共饮;深情酒泉,流淌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民族精魂。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这座现代化的科技航天城,是无数共和国军人和科技工作者心血的结晶,演绎着艰苦创业、无私奉献的新时代的恢宏篇章,这里有无数动人的故事,有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我们一边演出,一边参观学习,先后参观了场史展览、发射场和测试场房,在时任军委主席江泽民同志亲笔题写的“东风航天城”的巨字下留影。瞻仰了烈士陵园,向聂荣臻元帅纪念碑敬献了花篮,组织了队员们到“神舟”飞船发射阵地施工现场参加劳动。使大家了解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创业史,队员们被东风的“八个第一”所震撼,伟大的东风精神和“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讲文明、特别守纪律”的“四个特别”精神,教育了我们,激发了大家的干劲和热情,为下一步的演出打下了良好的精神基础。大家都觉得能够为“神舟”宇宙飞船发射阵地施工任务的官兵慰问演出,能够为航天城的战友歌唱,也是一份光荣和责任,也是为创造第九个“第一”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难忘风中柳,难抑眼中泪

看杨柳多象这士兵,

深深的根须杷大地抓紧,

靠着肩,

臂挽着臂,

士兵比杨柳更坚韧十分!

——摘自李瑛《杨柳和哨兵》

        我们原本是慰问本部队的官兵,几场演出下来,反响挺大,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领导也很欣赏,便要求我们能够下到基层去演出,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但前面演出的成功也增强了我们的信心,尤其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首长亲自相邀,那是盛情难却,部队领导也就答应了下来。

        说来也巧,在基地我邂逅了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同学。聚会那天晚上,直到七点半我们同学才聚齐,而这时离在物资处的演出仅有半个小时了,再坐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同学们顾全大局,同意我先走,但条件是我与每人喝两杯酒。天啊,十二个同学,可就是二十四杯酒呀,今生今世也没喝过这么多酒了!但为了深厚的同学情谊,为了不耽误演出时间,喝!我与他们每人碰两杯,二十四杯酒下肚,顿时我头发胀、眼发花,有些神智不清。我借了一辆自行车,骑着直奔物资处参加演出,到那里时刚好晚上八点钟。演出如期进行,昏昏沉沉我开始主持节目,自然给大家留下了许多笑柄。报幕时我把唢呐协奏曲《一枝花》的唢呐手陈晓云报成了“陈云”。最可笑的是,节目结束时,我将“祝首长和同志们晚安”说成了“请首长和同志们晚安”。

        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到的物资处演出现场,我都不知道。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没有去过那儿,我至今也没弄明白,真是鬼使神差。

        后来,我们又先后到测发站和雷测站演出。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使大家很受感动。

        那天到雷测站演出时,汽车一进站,就见站机关的领导和同志们都已列队等待在那里,夹道欢迎我们,帮着我们卸车搬道具,布置舞台。人群中有一个女干部特别引人注目,她面目清秀,身材苗条,自我介绍是宣传部门的干事,老家是湖南长沙的。别看她是一个女同志,可干起活来却不示弱,风风火火地忙前忙后,帮我们做好演出前的准备工作。大家看她身材瘦弱,都不忍心让她搬这搬那,可她却不听劝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的礼堂不大,设备也比较简陋,一下子接上这么多灯光、音响,电源线路承受不了,站领导让她去找电工来处理,只见她一会儿去喊电工,一会儿去拿工具,瘦弱的身躯在凛冽的风中艰难地来回奔走,风儿鼓着她的绿军装不停地抖动着,远远望去像一片柳叶随风飘摇,我们真担心她会被风吹跑了。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怜香惜玉的我不禁产生了一丝愧疚,我们也都是普通的官兵,演出就是我们的任务,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同志却抢着帮我们干活,把我们当成贵宾一样地对待。我们也不是什么专业团体,更没有什么“大腕”、“明星”存在,我们“业余”的身份真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盛情。渐渐地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对那位女干部和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官兵的深深敬意,他们扎根边疆、献身国防,用辛勤的汗水建设起了一座举世瞩目的航天城,他们用聪明和才智创造了共和国历史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可他们却居功不骄,待我们心诚意真,他们的胸怀像戈壁滩一样坦荡宽广,他们的热情如大漠烈日一般至热至真。我想,也许正是我们都是普通一兵,心灵才是相通的。所以我们自编自演、“兵演兵、兵唱兵”的形式,自然而然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演出结束后,站里领导热情款待我们。我端着大碗酒,向那位女干部敬酒,称赞她是“江南秀女”,而她却说要做“戈壁红柳”,于是大家为“戈壁红柳”干杯。“戈壁红柳”是人们对广大的当地官兵的赞誉。

        离别时,站领导和机关干部与来时一样,执意要列队欢送我们,戈壁滩上刮来的风凛冽刺骨,队员们觉得浑身发冷,可站里的同志却一直列队在风中,直到我们登车启程,车走了很远,他们还在风中高举着手向我们挥别,像一排排风吹不倒的戈壁红柳,那么坚毅那么倔强那么挺立。队员们望着这一幕幕,都被深深的感动了,许多人眼里盈满了泪水,女队员们更是泣不成声。

戈壁大漠孤独处,纵歌飞泪净心灵

骆驼,你星际火箭,

你,有生命的导弹!

你给予了旅行者

以天样的大胆。

你请导引着向前,

永远,永远!

——摘自郭沫若《骆驼》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铁路管理部门,是全国唯一一条军管铁路的管理单位。或大或小的维护点站像珍珠一般撒在数百公里的铁路沿线上。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专门派了一辆轨道车牵引着一节卧铺车厢,衣食住行集于一身,载着我们沿铁路逐点演出。

        著名诗人李瑛在《戈壁日出》诗中写道:“干旱熏得人喘马嘶,几小时我们便经历了四季”。铁路沿线的演出,使我们不仅经历了自然的四季,而且也经历了心灵上的“四季”。

        三营七连的篮球场上,一架录音机是唯一的演出设备,天当大幕,地作舞台,营房作背景,风儿来伴歌。虽然是中午,可来自大漠的寒风依然刺骨。望着七连战友们渴求的目光,队员们纷纷要求上场。几个女队员坚持要像在舞台上一样穿着单薄的演出服表演舞蹈,风儿毫不留情地肆虐着她们。虽然那纱裙红的、绿的,被风舞动着煞是好看,可演员们个个都是手脚发抖,脸儿发青嘴发紫,她们咬紧打颤的牙关,跳好每一个舞蹈动作。欧阳辉是一个土家族战士,他表演的独舞《过三关》,更需要光着膀子表演,他义无反顾、勇敢地上场了。恰在此时,天边又飘来一朵乌云,狂风中下起了小雨。戈壁滩的雨,它哪里是雨呀,下的都是泥点儿。这下可好了,一段舞蹈动作下来,欧阳辉成了名符其实的“土家人”了。

        晚上到二营部的演出是在饭堂里进行,简单地准备了一个小舞台,曹海燕的杂技《车技》,有一个从绕场旋转着的自行车大梁下来回钻的动作,车不能倒,人从左边钻过去,再从右边钻回来,要求场地要大一些。可是当时的台上转不开,她就挪到台下,还是嫌小了,活动起来比较困难。她骑着车一圈一圈的转动,寻找着最佳机会和最佳状态,结果还是撞到了墙上,人也受了点伤。出身杂技世家的曹海燕,虽然年龄不大,可却有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顽强劲儿,她毫不畏惧,以顽强的毅力坚持着,一遍不行再来一遍,直到圆满地完成了全部动作,赢得了全体官兵的热情称赞。

        演出结束后,我们就在二营部就餐。见是青菜煮面条,个别队员就犯嘀咕,在别的单位大多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在这儿演出我们也没有一丝懈怠,怎么只给我们吃面条?我尽量压着大伙们的议论,以免说出失礼的话来。

        火车不再前行,大家就在车上休息。深夜十二点了,二营的同志来喊我们队员去打开水,我带了几个队员到食堂打开水。在昏暗的灯光下,二营的战士们还在吃饭。我探头一看,不禁心头一颤,他们吃的是白水煮面条。与他们一交谈,才知道他们是偏远的六连战士,中午十二点就从挺远的点号上赶来营部看节目,一直饭水未进。因为运输困难,早先预备的蔬菜都给我们演出队吃了,他们只好吃白水煮面条。看着他们吃得那样的香甜,我忍着泪回到车上,动情地将所见所闻告诉大家,那几个刚才嘀嘀咕咕的战士低下了头,更有许多队员满眼都是泪花。我这时才深深地理解了张蕴钰老将军“尽知无粮瓜菜代,戈壁盼菜病相思,半成枯干三成烂,烹前炙手不是熟”诗句的真正深刻含义。

        而很快,我们又领略到了老将军“沙山自为景,不禁绝人行。真乃清净处,无他只有风”所描写的大漠意境。这条铁路有一段要穿过一片沙漠,路边沙丘上有一间小屋,三名年轻的战士,以沙丘为家,与孤独作伴,白天战风斗沙守卫着铁路,晚上卧沙听风忍受着寂寞。队员们分批走进小屋,为两名战士演出。不,是三名战士,还有一名在巡路的战士,也守听在电话线的另一端,距离很远的地方听着,唢呐独奏的赵宇吹干了喉咙,吹湿了眼,吹落了泪花;唱歌的何鹏飞、王月唱哑了嗓子,唱飞了泪水,唱出了情感!那一场演出让我们今生今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

女队员拚命,风沙里闹“鬼”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生命

人世银河星云中的一粒微尘

每一粒微尘都有自己的能量

无数的微尘汇集成一片光明

每一个人既是独立的

而又互相照耀

在互相照耀中不停地运转

和地球一同在太空中运转

——摘自艾青《光的赞歌》

        一路上演出不断,车上又休息不好,队员们已是极度疲劳,女队员曹海燕已晕倒过一次了。

        到了一个车站后,当晚为一营的官兵们演出,虽是最后一场演出,可队员们的体力也已经消耗到了极限。然而大家被沿途官兵的精神所激励着,仍然全身心地投入演出之中。

        歌手何鹏飞和王月,是队里的骨干,台柱子。既要独唱,又有两人的对唱,还要参加小合唱,并一道主持节目,王月还参加了所有的舞蹈演出。每次演出都是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地进行,他俩始终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比别的队员显得更要辛苦一些。

        王月,这个身体单薄的姑娘,直到最后真是吃不消了。当晚会演出到最后一个节目时,我在侧台见王月动作轻飘飘的,腿儿直打颤,脸色也变白了。趁她转到靠近我这边时,我顾不上正在演出的节目,一步抢了上去,把她从台上架了下来。刚到后台,她就不省人事了,全身抽搐。我与铁路管理部门的主任、一营的领导一起急速将她送到附近的卫生所,进行了检查,打上了点滴,她还是一夜未能醒过来。

        第二天一早,考虑到这里条件较差,我与主任商量,还是回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医院治病。于是,我们将王月抬上火车。

        事也凑巧,刚上车就听队员们嚷着“出鬼了!”、“出鬼了!”,我的心“格登”一下,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细一问,原来是在车皮调度中,一节车厢出了轨。“出轨了”与“出鬼了”同音,引起了不太吉利误会。

        原定10点发车,结果到了下午3点才发车。

        谁知才走了一站,又遭遇到了沙尘暴,当时狂风大作,沙尘迷漫,车窗外暗无天日,列车被迫停驶,我们进退两难。车厢里原本人多空气污浊,现在又迷漫着沙尘,加之车窗紧闭,闷热憋气,王月的病情眼看着在日益加重。

        一个队员闲着无聊,大讲特讲起鬼的故事,吓得几个女队员哇哇大叫。

        我坐在王月身旁,见她依然昏迷不醒,心情真是糟透了。“出鬼了”、沙尘暴、“鬼”的故事,一连串的事情凑到一起,不迷信的人,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看来王月怕是要“光荣”在这戈壁大漠之中了。到了这时,我有些后悔起来,原本王月是不该来的,因为她入伍的手续还在办理之中,作为对她的考查,我才要求安排她参加这次来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演出,谁知竟遇到了这些不利的事情,真要是牺牲在这里,我可怎么向她的父母交待呀 。

        心烦意乱的我,狠狠地训斥了讲鬼故事的队员一顿。铁路主任见我情绪不好,更看王月病情加重,突然想到不如将王月转移到软卧包厢里去。我们当即就办,果然软卧包厢要好多了,空气清净点,环境也安静多了。也许是措施得当,也许是老天无意留王月在戈壁滩里当女神,她到底好了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终于开了,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烦燥的情绪也有所缓解。

        次日凌晨六点多,火车终于回到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王月被及时送进了医院,经过医生们精心地治疗,不久她就病愈出院了。

        在这以后,我们开始启程返京。沿途为列车乘务人员演出;在兰州与航天宾馆的工作人员联欢;在洛阳又为当时在洛阳的部队官兵、家属等进行了慰问演出。直到月底才返回到北京,来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酒泉之行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虽然我后来又连续几年都在酒泉战斗生活过,但这第一次的印象十分深刻,让我久久难以忘怀。今天,我离开了部队来到地方工作,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片大漠戈壁,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战斗生活在大漠戈壁之中的官兵们,永远也不会忘记酒泉航天城里那些为国防科技事业建立了丰功伟绩而默默无闻的人们,我要说,他们不愧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可爱最可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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