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
这是一个妖精c位出道的年代，你没办法分清屏幕里面容姣好风采万千的爱豆是人还是一只狐妖，你称兄道弟的好队友是不是屏幕前的一只狗，大妖怪隐匿在人群中，以人类的身份活的风生水起。
“别偷吃啊。”这是货主第三次叮嘱免免。
没办法谁叫这次运的货是一车胡萝卜，而免免是一只半兔妖，学名人妖混血，俗称半妖。
“你凭什认为我会偷吃？”免免有些生气，开卡车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准时到达，不抽烟不喝酒不爆粗口，同行里的业界标杆，半妖里的五好青妖。
“因为你是兔妖啊，兔子都吃胡萝卜。”货主有些心虚，边说边瞟着免免的兔耳朵。
免免有着和爸爸一样的兔耳朵，不同的是，免免没办法把它们藏起来，这是半妖的特征——不能自由化形。
“你这是歧视！我要投诉你！”免免用力的甩上车门，开出去很远，免免的眼睛有些发红，更像兔子了。
半妖不像大妖怪可以自由的改变外表，那些异于常人的特征常常带来的只有鄙夷的目光，也有人建议免免戴帽子遮掉耳朵或者做手术去掉，免免都坚定的拒绝了，因为妈妈最喜欢免免这对兔耳朵，而且不管有没有这双耳朵，免免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小兔子。
黑幕下，不夜城里灯红酒绿，占据了半个高楼的led广告牌上是当红小生屮十壬，一个可以虽然可以靠颜值拉动票房但偏要用实力的男人，硕士学位，家庭背景神秘只知财力雄厚可以买下半个京城，有人说如果天赋是天上的星星，那上帝一定把所有的星星都摘给了他，才让他比银河还耀眼，有传闻说这么优秀的一定不是人，人类没有办法成长的那么快，不过这些猜疑的声音都被满篇夸赞的通告稿淹没了。
但是免免知道屮十壬一定是妖，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少年，因为他只喝水还泡枸杞。
免免是在一个雨夜捡到的屮十壬，那时候免免刚送完最后一车货，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砸在路边的垃圾堆，伴随着的还有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连头发都没有，呸呸呸，真晦气。”
昏黄的路灯下，屮十壬双目紧闭嘴角紫青的躺在垃圾堆像个破娃娃，雨珠砸在他的身体上也毫无反应，只是这破娃娃面容精致异常，免免一时鬼迷心窍把他搬回了家。
本以为第二日他醒了就会走，结果屮十壬愣是在免免的床上睡了整整三天。
“水…给我水。” 门内传出屮十壬虚弱的呼唤声。
免免挂着黑着眼圈端了杯温水给他。
“窗帘拉开，这里好暗。”
免免耐着性子拉开窗帘，日光倾泻而下。
屮十壬仰头对着阳光发出了舒适的叹息声“啊，这被褥太湿了，帮我换一套。”
免免耐心已崩断“喂你这小光头有点自觉好不好，你这是寄人篱下的态度么？”
屮十壬眉头一跳睁眼环视四周，很快又垂下了头“对不起，我以为我在家。”
这几日免免睡沙发浑身酸痛不说，还得像老妈子一样的照顾病号，没等到以身相许涌泉相报就算了，居然像个少爷一样颐指气使。
“你在家也不可能这样吧，明明就很穷到出来卖。”免愤愤地说。
“不是，我是被人卖到那里的，被我家里人。” 屮十壬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额，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起。”
“没关系，可是我没地方去了，我能住在你这么？”屮十壬微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
要说长得好看还真是有用，委屈起来也是十分让人怜爱，得亏锃光瓦亮的光头让免免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
“可以…但是你睡沙发！”
屮十壬就在免免家住了下来，直到现在也没走。
“饭我做好了在冰箱里，后天回来。” 屮十壬在桌子上给免免留了字条。
这人的财力明明已经可以去做少爷了，却还是在免免家睡沙发，虽然有些奇怪也不交房租什么的，但是有人免费做家务也不亏。
免免哼着小曲从冰箱里取出便当，胡萝卜土豆炖牛腩，这是免免最喜欢的味道，让他住在这里也不错免免心想。
夏日炎炎，高速公路上免免开着车窗，音响里放着德云社，一辆油罐车呼啸着从旁边超了过去，扬起的尘土糊了免免一脸。
免免低头瞄了一眼仪表盘，110km/h，哼，在罚款的边缘试探。
途径休息站，免免下去洗了把脸顺手把午饭也解决了。
“喂？十壬？我这趟活正好经过你片场，想吃点什么不？”
“免免？我想吃薯片，经纪人不让，你偷偷带过来好不好？”
“那晚上九点我等你？”
“好。”
免免又从便利店买了一大包薯片零食，重新上路了，开出去没多久前面就堵了，一片红色尾灯，只留了一条车道通行，再前一点还有人下车围观拍照。
眼看车是开不过去了，免免索性停车步行过去。
“大叔，这前面怎么了？”
“小姑娘你看，前面这油罐车侧翻的姿势，不是超速就是超载，等交警来了不知道先送医院还是先罚款呦，啧啧啧。”大叔倚着车嗑着瓜子，一脸的悲天悯人。
“怎么？这车里还有人么？”
“不知道啊，还没看见司机呢。”大叔眯着眼睛瞄来瞄去。
免免皱眉“我去看看。”
烈日下，泄露的汽油在炙热的沥青路面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免免小心的爬到侧翻的驾驶位，透过车窗看见司机趴在已经憋了的安全气囊上昏迷不醒。
免免大力敲着车窗“喂！醒一醒！”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顾不得太多，免免一拳砸穿了车窗打开车门，把司机从车里拖了出来，陆续零星有几个人跑过来，帮免免把司机抬到了阴凉的地方。
喂了点水，司机缓缓醒了过来，大约只是惊吓过度，不过是些皮肉伤。
“谢…谢谢你们。”司机坐起身“我没事，大家都离远点吧，漏油了这天这么热怕是不安全。”
“我去给堵上。”想着帮人帮到底，免免也不介意顺手再堵个洞。
司机伸手拽住了免免“太危险了别去，已经有人报火警了，交给他们就行。”看免免还是跃跃欲试的样子，旁边的大叔又补了一句“现在消防员都是半妖了，这种危险的工作就应该它们来做嘛，反正又烧不死。”
免免的身子僵住了，沉默着环视着身边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免免慢慢摘下了帽子，还在劝的人看到免免的兔耳朵讪讪地闭了嘴。
免免到屮十壬片场外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屮十壬带着口罩墨镜蹲在路边，免免把零食递给他黑着脸坐下了。
“哇~谢谢大佬！” 屮十壬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逗免免开心。
“口亨！”免免掏出一包薯片大口吃起来 “路上碰到点事来晚了。”免免嘴里塞满了薯片含糊着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 屮十壬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打啤酒“来啊，快活啊！”
吨吨吨，酒过三巡，免免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说为什么半妖就要被人歧视呢？”免免又抓了一把薯片塞嘴里“我除了长得比他们可爱，我做错什么了么？”
“免免你把耳朵藏起来绝对是大美女！”
“我不！凭什么我就要把耳朵剪掉！我妈最喜欢我的耳朵了！”免免朝着月亮大喊“我就不！我还要扎上蝴蝶结！”
屮十壬在撑着脑袋咧嘴笑的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笑，不许笑。”免免抬手去掐屮十壬的脸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也是妖精！”
“嗯，我是妖精。”屮十壬咪咪笑着平静的说“我妈是妖精，我爸是人。”
“你也是半妖？”免免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少骗人，你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你肯定是大妖怪，人人都喜欢的大妖怪！”
屮十壬又喝了一口啤酒“是真的，我出生后，我爸才发现我妈是妖精，不过他不在乎，大概是真爱吧。” 屮十壬笑了笑“不过人类都很脆弱，说死了就死了，我爸的父母就把我卖了。”
“那你妈呢？”免免歪着头问道。
“不知道，妖精毕竟和人类不同，大概我没有生命危险，她都不会出现吧。”
“那你是个什么人妖混血？”免免摸着屮十壬光秃秃的的头顶微微有些扎手“你别是个秃鹫精吧？你粉丝会哭的。”
“并不是，你说我姓什么？” 屮十壬拨开免免的手。
“屮啊。”
“像什么？”
“像…像钉耙！”免免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是猪精！哈哈哈哈！”
屮十壬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免免你有什么愿望么？”
“愿望啊，我想要环游世界，肯定有个地方没有歧视，还会有人特别喜欢我的兔耳朵…”免免的声音越来越小，倒在屮十壬怀里睡着了。
“嗯，会有的，地方会有的，人也会有的。”屮十壬垂头看着怀里的免免似是承诺一般呢喃道。
一个月后，屮十壬代言了一家新型饮料公司，隐隐有取代饮料界一哥可乐的趋势。铺天盖地的广告，加上奇异的口感，产品很快风靡了全球。
屮十壬给免免后门了一个新工作，押运浓缩原汁，与其说是工作更像是旅游，公司送货的地方免免都可以跟着去，全公款旅游。
“免免你在哪？你助理说联系不上你。”
“在家啊。”免免懒散的回答。
“你不是最想去大久野岛喂兔子么？飞机下午就起飞了，行李收拾了么？”
“…没呢。”免免打了个哈欠“空调棉被才是夏天呢，你要不要吃西瓜，我给你留了半个。”
屮十壬叹了口气“免免机会难得，你收拾一下，下午我赶回去送你上飞机好不好？”
“…机场人好多。”免免语气中透露出犹豫。
“别怕，有我在，下午机场见。”
免免挂掉电话，坐起来深吸一口气，盯着地上本来已经收拾好又摊开的行李箱陷入沉思。
不像是屮十壬可以完美的隐藏身份，有着成千上万的人类粉丝。毕业以后，免免很少来这种人多的公众场所，遮耳朵是不可能遮耳朵的，路人目光里嫌恶的碎片凌迟得免免体无完肤，渐渐这种人多的场所免免都会发自内心的排斥。
磨磨蹭蹭重新收拾好箱子，衣柜角落一个落灰的帽子引起了免免的注意，那是毕业典礼上学校发给每个半妖学生的东西。
“没人能改变世界，世人的眼光是他们自身短视的映射，令我遗憾的是，出了校门我就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们，这是我们全体教师最后的礼物，可是我希望总有一天你们可以不必再戴上他们。”校长如是说。
航站楼前，免免拉着行李手里捏着帽子，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偶尔有小孩子会停下来好奇的看看免免的耳朵，妈妈通常会捂住孩子的眼睛拉走他们。
一辆大巴车在前面停了下来，导游领着旅行团从免免面前经过。
“半妖也能做飞机的？不是和我们一个航班吧，不吉利的哦。”一个大妈瞄着免免悄悄地问导游。
“不会的，半妖很少坐飞机，应该是在等人。”导游似是安抚。
半妖到底是和人类不一样，除了外表还有和动物一样灵敏的听力，这些话一字不差的进了免免的耳朵。
免免微微撇过头不和旅行团的人对视，手里的帽子捏的更紧了，可那些声音还是不断钻进耳朵，免免迈开脚步想逃离这个地方，一只手从身后拽住了她。
“哎哎哎，你看那人像不像屮十壬。”“瞎说，屮十壬怎么能和半妖说话。”“你看嘛，超像的，虽然有点像半妖。”周围人窃窃私语。
“放手，我想回家，我不想去了。”免免背对着他有点生气压抑着声音说道。
“那我也送你回去。” 屮十壬松开手接过行李箱。
免免回过头惊讶的看到屮十壬头上顶了双和免免一样的兔耳朵。
“像不像？我特地拜托道具组做的哦。” 屮十壬晃了晃脑袋耳朵随着一起摆动。
泪珠立马就要从免免的眼眶中滚出来“哭了，我就不送你回家了哦。” 屮十壬边说边用手用力搓着免免的脸，免免憋着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
“哭出来了哦，那作为惩罚你一定要去大久野岛。” 屮十壬一手把免免揽进怀里一手拖行李箱进了机场。
机场内无人人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屮十壬通通无视把免免好好地护在怀里。
“这是我整理的全球旅游指南，行程我都安排好了，差不多够你玩半年，就当是我的房租。” 屮十壬掏出一个皮本交给免免。
“房租哪要那么多…”
“别想那么多，好好的替我去玩。”屮十壬双手把住免免的肩膀认真的说。
“嗯，谢谢。”
半年来，免免去了大久野岛喂兔子也去了金字塔下抓了一把沙子，踏遍了ins上拍照热点，也去吃了鲔鱼罐头。
旅途中大人小孩都在喝着屮十壬代言的饮料，最初也看到新闻说引用过量疑似会有副作用的新闻，不过这种的新型的饮料没人能拒绝。后来就出现人类长兽耳的病例，疑似有传染性。
「震惊！男星屮十壬竟是半妖！多地女粉为其长出兽耳！」这些无厘头的新闻免免本不在意直到后来的全球通告。
「华半妖男星屮十壬联合数众半妖集体下毒，主要投放在旗下公司饮品中，毒物不明，人类饮用后会长出兽耳，暂无其它不良反应，请饮用过的市民尽快前往医院治疗。」
免免看到这则通告已经是一周后了，联系不上屮十壬，免免搭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国。
国内的新闻更是铺天盖地。
「兽耳反复发作，花季少女苦不堪言，XX公司还我最美年华！」
「半妖男星屮某某神秘失踪，其后或有强大背景，亿万身家竟是真？！」
「去兽耳，无反复，安全无痛第二日可上班，韩星整形医院欢迎您！」
免免头疼的翻着新闻，屮十壬的电话打不通，一出机场免免拖着行李飞奔回家。
免免慌乱的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捅进门锁，一进门就闻见了屮十壬身上特有的那股清香。
“十壬？你在家么？屮十壬？”免免一边喊着一边翻遍了全屋。
没有人，只有一张字条压在窗台上多出的仙人掌盆栽下，免免迟疑的打开字条。
「笨蛋免免，屮是植物。」
除夕，人类从最初的恐慌到适应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有专家表示兽耳最多持续十年，各家新闻平台的新闻也变成了「从兽耳看性格」「2020最新兽耳养护指南」甚至还出现了最美兽耳大赛。
再没人能分清眼前的，是人还是妖，也会有人羡慕免免少见的兔耳朵。
楼顶上，免免穿着大棉袄等着看除夕烟花表演，仙人掌盆栽也裹了一层棉布抱在怀里。
“来来来，我买了热可可大家取取暖。”人群聚集过去，烟花在头顶炸开，璀璨了整个星空。
“给你热可可。”小姐姐笑容甜美递给免免。
免免愣了一下才接过去“谢谢。”
低下头，免免对怀里仙人掌说“也谢谢你。”
夜色如漆，烟花下，寒冬里，仙人掌开出了小花花。
